第53章 背景

  「為什麼？」邵宣迫不及待地問道。關於鄭為之的事情，上次張永峰隱晦地提到是在刑警隊犯了錯誤下放的，但具體是怎麼樣的事情，其實張永峰那時打聽的也不是很清楚，邵宣當然更不清楚了。

  既然張永峰這麼說，說明後來他又打聽了這件事，而且獲得了新的情報。

  「要讓鄭為之打個馬虎眼，把這事糊弄過去，玄！」張永峰先做出了判斷，他看了一眼袁曉嵐，按理說這時候應該是兩位領導的私下談話了，應該讓袁曉嵐迴避，但他沒有讓袁曉嵐走，而是有意留下她。有些話，就是講給她聽的。

  鄭為之這個人，你拿上下級的關係去壓他，那肯定得黃，如果以同事朋友的情誼打動他，還存在一些理論上的可能。

  目前所里，與鄭為之處得近一些，還能說上一些話的，恐怕只有袁曉嵐了，袁曉嵐剛才已經答應勸說，但看她的神情，她這個勸說的力度不見得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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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剛才觀察過袁曉嵐的神情變化，從一開始的替鄭為之說話，到後來的默然不語，說明她也是能夠站在派出所的角度看待這個問題的，既然她能接受這種看法，那對於勸說鄭為之的事，也應該是願意去勸說的。

  但是，願意勸說，不等於盡力而為。

  而且，按照鄭為之的性格，他估摸著，勸解的機會只有一次，若是這一次不成功，那麼今後再想勸說就難了。

  而邵宣所謂的「張所去談一談」其實不會有效果，反而是「曉嵐去勸一勸」才是解決問題的核心之處。

  要讓袁曉嵐重視起來，還得把鄭為之的來歷說個清楚明白。

  聰明如袁曉嵐，自然知道該怎麼樣勸說了。

  這才是他故意發出危言聳聽的由來。

  隨後，他向對面兩人說了打聽到的事情經過：

  鄭為之隸屬於市刑警大隊的刑偵中隊，中隊長孫達斌是一位四十不到的年輕人……

  「張所，快四十了，也算不上年輕人了吧！」袁曉嵐弱弱地插了一句。

  「年輕不年輕，還要看位置。」張永峰擺了擺手，「六十歲年輕嗎？如果是中央領導幹部呢，是不是年輕有為。」

  「哦！」袁曉嵐輕聲回了一句。

  這個對話倒也把辦公室略顯凝重的氣氛打破了。邵宣少了一些急迫的聽八卦的心情，喜滋滋地又開始扔煙了。

  袁曉嵐又是眉頭直蹙。

  孫達斌領導下的偵查小組，負責偵查的是刑事犯罪案件，主要的工作範圍是興安市的市區，當然下屬的縣區如果出現了大案要案，也有可能請求他的協助。

  鄭為之是刑偵隊下屬的現場勘查組的組長，他的主要任務是現場勘查，但是分工不分家，他也會參與偵察行動，參加抓捕等等。

  市局現場勘查組的組長，如今到了這個偏遠的地方，成了一位普通民警，心理落差那麼大，平時工作裡帶點脾氣，也是正常的。袁曉嵐暗自想到。

  「說了這麼多，都是鋪墊一下啊，呵呵！」張永峰向後靠了靠，吐了一個大大的煙圈。

  去年，興安市的雙雁區發生一起入室搶劫殺人案件。這種血腥的殺人案件，本來就引人關注，而且之前有三起類似的案件始終沒有偵破，再加上，死者還是市里一位領導的小三。

  一開始，領導秘而不宣，但隨著偵破進程的深入，他與死者的關係被挖了出來。他本人也被請進了刑警隊。

  市領導被調查，本來是秘密進行的，不知怎麼的，這件事情被傳了出去，一時間，老百姓們議論紛紛，社會影響極差。

  神秘、暴力、情人、權力……無不貼合傳播的熱點。

  民間開始議論紛紛。

  偵查員認為，這是一起為情殺人的案件，小三當久了，就想上位，但領導養小三，只是想玩點刺激，並沒有換老婆的想法，因為小三換老婆對仕途可不利。

  被糾纏得緊了，惱怒之下，下了殺手，也是極有可能的事，為了逃避自己的罪責，把現場擺成入室搶劫殺人，把偵查方向引入歧途。

  當然，這些都是猜測，需要證據來證實。

  市領導被調查，有沒有殺人，一時沒有結果，但惡劣影響已經造成。

  民間傳言，是因為市領導的緣故，所以公安局打算將這件案子不了了之。

  市領導因為養小三的事，即刻被免職，刑案調查依然進行，但傳到老百姓耳中，又變成了對他的處理就是免職，其實是以市領導的身份換一條命。死者的家屬更是天天穿白衣，拉橫幅靜坐在市政府門口。

  此案有另外的嫌疑人，一被調查，又被紛傳成，為了幫助市領導脫罪，警察是要找個替罪羊。

  一些不時真相的群眾，也到了市政府門口靜坐，給市里增添壓力。

  市委何書記動怒，責令偵查小組一周內破了此案件，抓到真正的兇手。

  市委書記的震怒，他的強硬要求，經過壓力的層層傳導，全部壓在孫達斌的肩膀上。

  孫達斌連家都不回，每天只是在辦公室小睡兩三個小時，把全部的精力用在案件的偵破上。肉眼可見頭頂的白髮增加了不少。

  鄭為之作為刑偵中隊的一員，也是日以繼夜。

  死者的身份成謎，相關的嫌疑人在排除的過程中，又發現新的疑點，可謂是撲朔迷離。

  偵破過程中，由於進展不暢，鄭為之還與老百姓起了衝突，差點鬧出了警民之間的大矛盾。

  孫達斌嚴厲批評了鄭為之，可能就是為此，兩人之間埋下了怨言。

  在重壓之下，面對堅決不開口的嫌疑人，孫達斌決定採用非常規的手段。

  所謂非常規的手段，面對一些守口如瓶的死惡分子，有時候這種辦法確實有用，有些人就是不見棺材不掉淚，但也因為很多普通人不可能抵抗這樣的折磨，被逼無奈之下，造成了冤假錯案。

  所以依法辦案早就成了公安局的嚴格要求，也就是為了儘量減少冤假錯案。

  嫌疑人的口還是很嚴的，被折磨得身上到處是傷，依然不願意吐實。

  這事，鄭為之認為不妥，或者是因為他被孫達斌批鬥而惱怒，反正他與孫達斌爭論無果後，舉報給了上級領導。

  「我們不能在保護法律公正的理由下，干違法的事。」這是鄭為之的原話。

  嫌疑人被放走。

  放走之後，又發現了新的疑點。

  孫達斌恨得牙痒痒，如果沒有鄭為之的多此一舉，說不定早就取得了口供，這個案子也就成功告破。於是他指令鄭為之將人抓捕歸案。你不是能嗎？現在你自己去抓。

  其他刑警與孫達斌同仇敵愾，冷眼旁觀。

  鄭為之在抓捕的過程中，一個失手，開槍打中了嫌疑人的要害，嫌疑人搶救無效死亡，這是一個極其嚴重的事件，因為畢竟只是嫌疑人，相關證據還沒有完全鎖定。

  結果是孫達斌因此背了個處分，鄭為之也受到處分，並被調整工作崗位，下放到基層派出所。

  「像他那麼軸的人，整個刑偵隊都不喜歡。他那件事，如果有人替他說話，他未必會受到這麼重的懲罰，但他舉報孫達斌，不得不放走嫌疑人的事，惹惱了大夥，大家都指望著看他的好戲。」張永峰說道，「你們覺得還能夠擺平他嗎？」

  邵宣久久無言。

  張永峰以為他想通了，拍拍他肩膀，說道：「很多事不能光看表面。」

  「不是，我這是……說不通啊，打死了人，連衣服都不扒下來？」

  「其實……搶救無效死亡，是我加上去的。」張永峰面色不變。既然打中了要害，不緊接著是搶救無效死亡嗎？一點都沒錯。

  「那你還添加了其他什麼佐料嗎？」

  「估計，可能沒有了吧，但是，他們有沒有加，我就不知道了。」張永峰似乎也覺得有些與法不合，眯眼說道，「你們也知道的，凡事不能看表面，傳言這東西轉過幾手，就會有變化，但大體事情肯定是這樣的。」

  「可能是傳言有誤，打傷了沒致死，或者是其他因素……」邵宣覺得這樣才靠譜一些。

  「那把他下放到最偏遠的派出所，是不是也為了保護他。」袁曉嵐閃動著大眼睛說道，「離開事件中心，等到大家遺忘了這事，再調回去。」

  「曉嵐這個推論很有道理，本來我就聽說家裡有點來頭，這次終於見到他父母了，市文化旅遊局的副局長，確實能說動一些人給他保一保了。」

  上面有人，事情就好辦吶！但凡有那麼一點背景，憑藉那麼多表彰，自己也早就調動到縣公安局了。張永峰略帶苦澀地想到。

  要讓鄭為之買領導的帳，難！

  若是普通民警呢？

  袁曉嵐沉思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