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有槍聲
2024-09-02 14:54:57
作者: 一貳得三
時間已經到了下午,大部分向上攀登的路,已經換成了大部分向下走。
「終於開始下山了。」劉黎波像是狗一樣,伸出舌頭呼哧呼哧地喘氣,「上山累死人了,下山輕鬆點。」
「是啊!實在不行,就滾下去好了。」楊中華也難得地開了個玩笑。
還不到半小時。
劉黎波喘得更厲害了。一路上已經摔了七八跤,摔得七葷八素的,再看看陳木河,也沒好到哪裡去。
「都說上山容易下山難,以前還以為是假話。」鄭為之喘著大氣說道。
很多人都認為,上山累死人了,下山才簡單。那是因為走的都是景區的階梯路,但即使是鋪好的石階,如果長時間的行走,一停下來的時候,就會發現小腿肚子直打哆嗦。
把石階換成山林間的小徑,有時候就連小徑都沒有的時候,就會發現下山真正的難處了。
有些地方陡,一衝下去,沒有抓住樹木藤蔓,根本就停不下腳步;有些地方泥土鬆軟,一踩上去,腳步直打滑,摔得七葷八素眼冒金星;有的地方長滿了刺,衝下去的時候,慌不擇路,遇到什麼手都要抓住,鄭為之戴了手套都被扎了無數回,手掌上已經鮮血淋漓。
「要不,我們歇歇吧?」劉黎波說道。
「好啊!」楊中華一口答應下來,他是走在最前面的,他不停,其他人也不能停。
劉黎波大喜過望。
「不過,追不上楊安平,可不是我走得慢啊!」楊中華慢悠悠的加了一句。
劉黎波滿臉絕望。這是要小心眼到什麼時候啊?
……
屋漏偏逢連夜雨。
鄭為之從來沒有這麼深的感觸。
午飯過後,山上又下起了雨。
雨具都是準備了的。山上的氣候多變,眼看著大晴天,突然飄來一大塊烏雲,接著就是傾盆大雨。楊中華見慣了這樣的天氣,所以在出門之前都做好了打算。
四人都穿上了雨衣,被籠罩在雨衣里的身體,因為不停運動的緣故,本來就不停地冒汗,被雨衣一阻隔,全部憋在一個小小的空間裡,在身上化成了一條條奔流的小溪。
下著雨的山路,更是泥濘難行。
劉黎波抱怨著:「早知道是這樣的天氣,就病遁了。」
他是真的累極了,這一輩的小年青缺乏鍛鍊,比起父輩來,也少了農田裡耕種的考驗,身體的綜合素質,運動能力甚至比不上可以當他爺爺的楊中華。
「喲,現在想打退堂鼓啦!」陳木河毫不留情地揭穿他,「當初怎麼說的,萬一運氣好,抓到了逃犯,說不定就能拿到輔警的臂章了。」
抓捕任務是邵宣下達的,說是下達,其實也徵求了大家的意見,願意進深山抓捕的,才委派任務。這是因為聯防隊員跟民警不一樣,民警無條件服從命令,但聯防隊員,一個不高興,甩了衣服就回家另找工作了。
進深山抓捕,難度比大規模搜山大多了。
搜山的時候人多,相互呼應著,只要不是不小心摔落懸崖,不太會有其他危險。但進深山,不僅有窮凶極惡的歹徒,還有天氣、猛獸、通訊受阻等無數可能導致生命危險的因素。
但困難的任務,往往也會帶來不小的收益。雖然正式民警指望不上,但立功人員,派出所內部還是可以調整為輔警的,相應的輔警的收入也比聯防員高了一些。
劉黎波就是當初叫囂著想要搏一把的人,當然陳木河也是,不過陳木河跟大部分聯防員一樣,沒有把心裡話沒心沒肺地向外掏。
天氣不好,路難走,逃犯依然是不見蹤影……
劉黎波當初生出的勇氣已經如同火焰般在雨點的澆灌下一點點熄滅了。
楊中華有些不屑地看了一眼兩個小年青,對鄭為之微微頷首。同樣小年青,小鄭警官不僅一直能跟著不掉隊,不需要他停下來等候,還能換他在前面開路。
開路也是非常耗費體力的行動,枝蔓橫生的地方,必須要用柴刀砍斷細枝,才能供人通行。
到底是刑警,論工作態度、身體素質,比另外兩人都強了不少。要是真遇到了殺人犯,也只有他可以指望得上。
他對兩名聯防隊員充滿了鄙夷。
「砰!」
「什麼聲音?」劉黎波和陳木河面面相覷,雖然沒有玩過槍,但聲音還是聽得出來的。但他們有些不敢置信。
「槍聲。」鄭為之冷然說道。
「是其他組抓到楊安平了嗎?」劉黎波的心情很複雜,即帶著希冀,又有些失望。希冀的是楊安平被抓,他們可以回去復命,不需要走的那麼辛苦,失望的是,本來是衝著立大功來的,可惜功勞是別人的。
「應該不是。這不是92式手槍。」鄭為之對於槍聲是非常熟悉的,一聽到聲音就知道不是民警們帶著的手槍。
「什麼!楊安平有槍?」陳木河一瞬間想到另一種可能,失聲問了出來。
劉黎波面色蒼白。
乖乖隆地咚,這次是做蝕本生意了。早知道楊安平有槍,他死也不會進深山抓捕。
「不是獵槍。」楊中華十分肯定的說道。楊安平即使有槍,那也是獵槍,但這明顯不是獵槍的聲音。
「不可能。」
鄭為之堅定的語氣,讓劉黎波的面色緩和了不少,提著的心吊著的膽也放下來了,繼續他槓精的本色,說道:「憑什麼不是楊安平帶槍?」
「因為這槍聲是轉輪手槍的聲音,不僅是轉輪手槍,還不是我國警用配備的那種防暴轉輪手槍,防暴槍是鋁合金製作,只能承受較低的膛壓,只能發射橡皮彈,無法發射殺傷彈。而這種轉輪槍材質更好,槍管更長,載彈量六發,火力更猛。楊安平不可能拿到這樣的槍。」
「鄭為之,你可以啊,這麼熟悉!」劉黎波知道不是楊安平帶槍,心情徹底地放鬆了。
「到底是幹過刑警的啊!」陳木河說道。鄭為之是刑警隊犯錯誤下放的事,只用了兩天,就從所長向副所長分享私密到全派出所都知道。
「誰會在深山老林里開槍啊?」劉黎波漫不經心地問道。不是楊安平拿槍,而且不是被友隊抓捕了,他的心態是徹底放鬆了。並沒有注意到鄭為之的眼神很嚴峻。
「估計是外來的人。」
「外來的人?」劉黎波奇怪地說道,「這深山老林還有什麼外來的人?」
「你不會是說……」陳木河瞬間想到一種可能。
「這種槍,鄰國的黑社會分子最多用了,以前有人私帶過來,被繳獲過。」鄭為之說道。
「啊!」
「草!」
楊中華看著莫名驚呼的兩人,心想,你們倆還不如我一個老頭子嗎?
劉黎波覺得腳有些打顫。
他的心情像是過山車經歷了多次的振盪,如今已經是墜入了最低谷。
楊安平被友隊抓住了,他最多也就是失望。
如果楊安平手裡有槍,那他們的危險性大大的增加,他已經覺得這趟來的不值,但還沒有到非常驚恐的程度。他們有四人,而且鄭為之還是正兒八經的刑警,他也帶著槍呢!
但鄭為之說是鄰國的黑社會開的槍。他也知道在金塔寨的附近,偷渡走私是比較猖獗的,偷渡走私都是不要命的活,可以想見鄰國的黑道分子是拼了命的,一個不好,給你一槍,對他們來說只是常規操作。何況,弄這活的,會是一個人,一把槍嗎?如果撞進他們的圈裡,自己這邊四個人,就是送上嘴的肉包子。
「鄰國來的黑社會,他們都是集體出動的吧?」像是為了確認一般,劉黎波又問了一嘴。
「那他們有幾把槍?」陳木河也問道。
兩人對視了一眼,腳步越發的小了起來,就像纏了小腳的老太太。
「草!」楊中華這才害怕起來。
他不是警員,沒有這些經驗,也就沒有向後面想,但一聽兩人的話,頓時明白了他們面臨的困境。
如果繼續向前,很有可能遇到一群鄰國的黑社會。
黑社會走私團伙的兇殘,他可是聽說過的。
雖然己方有四個人,但是只有一把槍,而且……他瞥了劉黎波和陳木河一眼,他們能夠自保就不錯了,別指望他們衝鋒在前。
對方,肯定不止兩三個人,兩三把槍。
他的腳步也慢了下來。
「怕什麼!萬一情況不對,你們先撤,我給你們斷後。」鄭為之拍拍腰間的槍套。
「小鄭啊,有你這句話,我們就放心了。」劉黎波好像長出了一口氣。
鄭為之催促著他們登上了最後一個山坡。
他從山坡上向下望,遠處就是一條流淌著的小河。如果在國內,它是一條再平凡不過的小河,但在這個位置上,它卻是極其重要,承擔了分開兩國國界的功能。
小是小了點,但重要性向來是看位置而不是看大小。
「就是太年輕了,什麼事都大包大攬。」劉黎波輕聲與陳木河交談。
「年輕人容易說大話。要不怎麼就犯錯誤,跑到這鳥不拉屎的地方來呢。」陳木河也附和著。
「真遇到什麼事,也不能完全指望他。」劉黎波避開楊中華的目光說道。
望遠鏡中,小河在夕陽照射下閃爍著紅色的波光。
鄭為之面色一變。
幾個影影綽綽的人形,在他的視線里一閃,就隱入了密林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