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只看利益

  興安市。

  

  王英榮開著車頭弓起的寶馬車，開始準備返回了。

  引擎蓋弓起了，倒沒有影響駕駛，所以他也就沒有放在市里維修，維修是要有段時間的，所以還是開回縣裡維修，取車也可以方便一些。

  他一路哼著小曲，控制著速度。

  上午的撞車，讓他在駕駛的時候謹慎了很多，很多人就是這樣，不吃一次虧，別人說再多也沒有用，等到自己嘗試過了，才明白原來各種規則和勸解是好心好意的。

  只是，能不能舉一反三的應用到其他時間和事情上，就難說了。

  開車的過程有點長，無聊中，王英榮拿起了電話。

  「大佬，我在回來的路上了。」

  「喔，興安一行順利嗎？」

  「順利，順利。」他壓根沒提撞車的事，畢竟只是一點小事，也不需要專門匯報，「我找了興安的朋友，辦了一大桌，有機關的也有紀律部隊的。」

  電話對面的男子沒有說話，安靜的聽著。

  「現在我基本搞清楚了，鄭為之就是犯了錯誤被下放的，這小子是個楞頭青，仗著家裡有點權勢，在刑警隊飛揚跋扈的，就連領導都不放在眼裡。結果打死了人，沒人為他說話，這才被下放到偏遠的鄉鎮來了。」

  「刑警隊裡跟軍隊是一樣的，最講究上下級別的地方，可是這小子竟然對於中隊長親自辦的案件有質疑，還一直鬧到了大隊長那裡，自己辦案還不謹慎，結果就出事了……這回還反應什麼，呆深山老溝里了。」王英榮的話裡帶著幸災樂禍。

  「你知道是哪起案件嗎？」

  「知道，就是市里那幾起影響很大的案子。」王英榮眉飛色舞地說道，「前年，市里連續發生了三起入室搶劫強姦殺人的案件你還記得嗎？一直沒破，今年又發生了。」

  對面沒說話，顯然意思是記得的。三起入室搶劫強姦殺人案發生後，引起了獨居年青女子的無限驚恐，很多年青女子不敢獨居，互相約著兩三人住一起，擠一張床。

  「刑警隊破案了，可鄭為之偏偏說最後那起是別人仿照作案，是另有兇手，還質問大隊長是不是為了破案率，真實情況也不顧了，被大隊長破口大罵了一陣。」

  「可以確定了，他不是為我們的事到大埔來的，那些人可以回去了。」王英榮說道。

  「行，我知道了。」電話那頭的人在掛斷電話前，又囑咐了一句，「這些事情都別聲張。」

  那些人已經滯留了一個多月，天天叫嚷著喝酒吃肉倒好些，最要命的是一個多月不碰女人，已經有些控制不住。

  在這樣的風口浪尖，他怎麼敢在國內給他們找女人。

  他以為鄭為之到基層派出所是市里刑警隊布下的局，目標就是盯緊了大埔鎮這一帶，所以一直不敢讓他們有所行動，就怕露出了馬腳，成為出頭鳥。

  終於摸清了鄭為之的底細，他也放心了。

  早點讓他們回去，抓緊再帶貨過來，下家都已經催過好多回。

  他又撥打了一個號碼。

  「你們可以回去了，回到鄰國，想要吃喝玩樂找女人，都隨便你們。」他笑呵呵地說道。

  隨後臉色一變。

  「什麼？不走……還要等人。」

  心裡一萬頭草泥馬飛起。老子這麼辛苦打聽，終於獲知沒有問題，你們怎麼著，還打算不走了。

  「最多等……哈，明天就能走……好，可以！」他臉色有些陰沉的掛斷了電話。

  ……

  周一的上午，興安市一中的202辦公室內，5到8班的班主任都端坐其中。

  教學樓二層僅有的兩間辦公室，坐著的都是班主任。

  政教主任說，這樣安排可以讓班主任更更貼近學生，更好地為學生做好服務工作。

  實際上，

  都給我看著點啊，班主任負責制，哪個班出事，就向哪個班主任問責啊！

  學生正在上課，所以班主任們齊齊安靜地備課批作業。

  一下課，辦公室里像漲潮似的，忽然湧進來一批學生。

  告狀的，交作業的，被逼無奈接受輔導的……

  上課鈴一響，又如潮水般退去。

  林嘉蘭跟著人潮去了教室，她第三節有課。

  坐在她後面的林老師，是位中年婦女，她伸了個懶腰，疲倦地說道：「哎！到底是年紀大了，眼睛痛得厲害。」

  「林老師，你悶頭悶腦幹了兩節課，我是沒辦法學到位了。」年青的許老師一邊看著手機一邊說道。

  另一邊的張老師，年紀與她差不多，推了推鼻樑上的眼睛，說道：「比起我，你的眼睛算是好的很了，你看我，又近視，又遠視的，一會兒眼鏡要推到額頭上，一會兒又要拉下，真麻煩。」

  「許老師就沒有這些困擾了。」她有些羨慕地說道。

  許立新，就是看手機的年青老師，座位在她身後。是六班的班主任，也是五班六班的語文老師。

  「看看嘉蘭，她那麼認真，我都不好意思懈怠。」林老師說道。

  「是啊，老教師不能跟年輕人比了。」張老師也感慨地說道。

  許立新暗地裡撇了撇嘴。

  辦公室里那麼卷，還不是你林老師的功勞。

  七班樣樣要拿第一，還讓不讓其他班主任活。張老師也不是個省油的燈。

  哪個班主任任教的，不是自己班平均分比另外一個班高？

  可五班語文的平均分，楞是比自己當班主任的六班平均分高，到哪說理去？可人家覺得還不夠，一定要跟七班比，學生素質不一樣，這有可比性嗎？

  「還是你們倆厲害，我們跟著你們學習呢。」許立新謙虛著說道。

  「立新你可得了吧，誰不知道你昨天晚上又輔導了十幾位好學生，讓我們壓力山大啊！」

  許立新臉一紅，不接這個話茬了。

  這些輔導當然不是免費的。

  家長們看重眼前的利益，像是數學、物理、化學還有英語幾門課，他們都願意掏錢請家教，甚至光掏錢還不行，還要托關係請人才能找到優秀的老師。

  語文就不一樣了，考驗長期閱讀打下的底子，急迫的輔導，沒有明顯的提分效果，所以很少有家長願意把錢花在語文學科上。

  眼看著別人做家教的收入比正經工資獎金高多了，許立新也動了心。

  既然語文學科沒有天生優勢，比不上數理化，那就找些後天優勢出來。

  「喂，夏果家長……期末班級里有幾個三好學生的名額……你的孩子各方面都很優秀，已經列入考察對象啦……就是……語文學習上，態度不夠積極，成績也不夠穩定……嗯，嗯我是一定努力盯緊的，畢竟優秀學生也難得的，你們家裡也要多囑咐，最好能找人給她補習一下……」

  家長們門清，第二天就往家裡送，要求班主任給輔導一下。

  班主任拒絕，家長還要翻臉的那種，迫切急了！

  ……

  「咦，門口那裡，走來的好像是劉文高的家長。」許立新正想轉換話題，往窗外一望，發現話題正走來。

  「那個人啊，可是十足的無賴。」

  「嘉蘭也是運氣不好，遇到這樣的家長！」

  「我覺得的吧，處理方式有問題，借錢給他們幹什麼？自己給自己找罪受。」許立新輕巧地說道，兩個手指掂著手機轉了一圈。

  「立新啊，不是我倚老賣老說你啊！」張老師推了推眼鏡說道。

  許立新一楞。

  「這不正是你的好機會，還不快去通風報信。」

  許立新頓時滿臉笑開了花，迅捷地往八班的教室趕去，連手機都忘記在辦公桌上。

  「瞧他跑的那個猴急！」張老師有些不屑地說道，「追得上追不上很難說。」

  「什麼叫很難說，根本不可能。」林老師斬釘截鐵地說道，「嘉蘭是書香之家出身，許立新有什麼，就憑死拉硬拽學生到他家裡去補課嗎？」顯然她對於許立新的做法是嗤之以鼻的。

  「這種做法也真是，太……那個了點……」張老師顯然沒有找到好的形容詞，「人家找上門的，那是家長也需要，可現在這樣……壞風氣啊！」

  「現在有些年輕人啊……只看利益嘍！」

  ……

  林嘉蘭正在上課，突然發現下面的學生齊刷刷向外看。許立新站在窗口，示意她到外面來。

  許立新輕聲說道：「林老師，劉文高的家長來了。」

  林嘉蘭一怔。

  「這家長也真不像話，學校里麼也是，賠點錢就算了，反正是公家的錢。」

  林嘉蘭沒有接嘴，而是說道：「許老師，你先幫我看一下班，我去看看。」

  許立新滿口答應下來。

  「同學們先做103頁的練習。」林嘉蘭臨走前也沒有忘記給學生布置好作業，免得他們上課無事可做。

  劉興國的身邊，是一位雙臂上纏滿紋身的中年人。天氣已冷，他卻有意無意的捲起了袖子，露出小臂上的紋身。厚外套裡面，是低領的圓領毛衫，脖頸處的紋身也隱約可見。

  紋身紋得凶神惡煞一般，十足一位社會上混黑人的形象。

  林嘉蘭不由得打了個哆嗦。

  她也不是怕，在學校里，光天化日之下，對方不可能針對她有什麼舉動，但就像是遠遠的看到蛇，明知道它不會游過來咬你，但還是會因為看到而產生驚懼之感。

  「林老師，這次我不是來找你的。」劉興國說道。

  林嘉蘭鬆了一口氣。

  劉興國並沒有與林嘉蘭多做交談，他的目的很明確，就是找校長，這件事情，並不是面前這個小班主任能夠解決的，只有校長才有決定權。

  林嘉蘭給校長打了個電話，把兩人帶到了校長室旁邊的小會議室。

  陸主任客氣地給兩人泡了茶。

  沈校長坐在一邊的單人沙發上，劉興國兩人則是坐在中間的三人沙發上。

  沈校長給倆人散了煙。

  三人一點起煙，頓時小會議室里煙霧繚繞起來。

  「林老師，你先回去上課吧。」沈校長知道林嘉蘭有課，這時候呆在這裡也起不到什麼作用，便讓她先回去了。

  林嘉蘭心事重重地回去了，她看出來劉興國帶著這麼一個人來，是來者不善。

  「沈校長，這次來，是為了我兒子賠償的事。」劉興國開門見山地說道，並沒有因為校方態度殷勤地泡茶遞煙而改變態度。

  「劉家長，在這件事上，學校該做的事情都已經做完了。」沈校長笑呵呵地說道，「正好你們來，我倒也想抽時間過來找你的。」

  「找我？」劉興國明顯有些發楞。

  「是啊！」沈校長笑道，「劉文高的治療已經告一段落了，保險公司的賠款也已經到位了，你看，我借給你們的六千元，什麼時候還給我啊？」

  「沈校長，這是學校里的墊付。」

  「劉家長，當初說的清楚明白的很，這是我借給你們應急的。」沈校長寸步不讓。

  「呵呵，沈校長，你的意思，我兒子在學校摔倒受傷，吃這麼多的苦，說不定還要有後遺症，你就什麼都不認了？」

  「劉家長，這不是我認不認的問題，學校的事，是公事，你覺得學校有做錯的地方，需要給你兒子賠償，完全可以向法院提出來，法院判決下來，該賠多少錢，就賠多少錢，學校一定如數支付，一天都不拖延。」沈校長喝了口茶，繼續說道，「兒子受傷，你做父親的，看在眼裡，疼在心裡，希望得到一定的賠償，這點上，我也是做父親的，並不是不能理解，但你要言之有據。你想要賠償，就要找到證據，比如操場是不是不平，學校的組織是不是有問題，有沒有及時送醫院，你只要找出問題來，法院一定會支持你們的……」

  「法院、機關還有學校，不都是政府一家的，他們會支持平頭老百姓，我們可不做這個夢。」紋身漢子說道。好像是室內有點熱，他把袖子卷得更高了。

  「要是你們學校沒個錯處，你為什麼先要給我們錢？」劉興國拍著桌子說道。

  紋身漢子也急眼了，他用力一拍桌子，桌子上的茶水剛倒過，還滿著，被他這麼一拍，溢得桌面上都是。

  「學校里摔跤，就得學校負責。」

  「是啊，我誰也不找，就找你學校了。」劉興國也厲聲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