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撞車

  按照接警員的指令，鄭為之三人在最近的高速口下了高速，等在出口附近。

  沒過一會兒，高速交警的車就趕到了，閃著警燈停在三輛車的後面。

  「是哪位報的警？」一位略顯年輕的小伙子問道。

  「你好，是我報的警。」鄭為之趕上去說道，「事情是這樣的……」

  他打算把自己了解了的經過說一遍。

  「你是第幾輛車的車主？」交警問道。

  「第三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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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邊等著。」交警轉頭問道，「第一輛車的駕駛員呢？」

  他不理會鄭為之。鄭為之有些尷尬，好心沒好報，又不能多說什麼，只好一邊呆著。

  王英榮朝鄭為之笑了笑，好像是在嘲笑他多管閒事。

  到底還是年輕。

  交警又不是我們幾個駕駛員，還會買你的帳不成。

  交警開始詢問事情的前因後果。小伙子把他遇到的情況說了一遍。

  「有沒有受到兩次撞擊？」

  交警的問題讓小伙子有點懵，破天荒的第一次在高速上出事故，他不明白什麼是兩次撞擊，為什麼要問這個？

  「行車記錄儀錄像呢，調出來我看看。」

  小伙子手忙腳亂的要去翻。

  「不是說你，我看後面兩輛車的。」

  王英榮正靠著路旁的欄杆，翹腳看好戲，見問到自己，也有些忙亂。車是他女兒的，行車記錄儀什麼的，他不會。

  交警的反覆詢問，主要是為了認定事故責任，如果第一輛車受到兩次撞擊，意味著第一次是第二輛車撞上來，第二次是第三輛撞擊第二輛，推動第二輛又撞了第一輛。

  事實上，是第二輛撞第一輛，第三輛撞第二輛，由於鄭為之的車撞擊已經很輕了，沒有引起連環的撞擊。

  兩種情況下，第三輛車的責任劃分是不一樣的。

  「交警同志，你處理不得了，還要看什麼行車記錄儀。」王英榮抱怨著說道。

  「你看他是急剎車，要是不剎車，我就不會撞上去。接著，我也被他撞了。」王英榮指著兩人說道，「我還要趕時間，能不能快點。」

  「不得把事情都弄清楚嗎？」交警板著臉說道，「趕什麼時間，車禍就是提醒你們，不要什麼事都趕時間，做事有點提前量，就不用那麼趕了，也就不容易出車禍了。」

  王英榮被交警數落了一陣。

  額頭上青筋暴起，雙手也緊握成了拳頭。

  如果是在大埔鎮，你們領導見了我，也得恭恭敬敬的，輪得到一個小交警來數落。

  虎落平陽被犬欺。

  「喲，怎麼的，好心說你，你不領情啊！」交警看他的樣子，也不怵他。

  王英榮掙扎了半晌，還是把怒氣壓了下去。

  「這不是也沒辦法嗎？」他放低身段說道。

  大丈夫能屈能伸。

  鄭為之眼看著這樣拖下去，還要等待很長時間。

  他向交警說道：「我是派出所的民警，剛才的情況我都了解過了。」

  聽說鄭為之是基層民警，交警的臉色不再那麼板著了。鄉鎮上沒有單獨的交警隊，簡單的道路交通事故就是派出所完成的，也就是說派出所民警，相當於半個交警。雖然高速交警是獨立的警種，但不妨礙他像是遇到了娘家人。他笑著朝鄭為之說道：「原來是同行，怎麼不早說，我這邊走流程也可以快點。」

  鄭為之心想，我倒是想說來著。可是誰讓我一邊等著的？

  當然這話也不能說出來。

  他把基本的情況向交警說了一遍。

  「那麼第一輛車無責。第二輛車的追尾是全責。」

  「怎麼我是全責了，還有他撞了我的呢？」王英榮叫嚷起來。他一聽到民警和交警，就開始想像他們之間會不會有默契。會不會把自己當成冤大頭。

  越想越不對。

  剛才還差點衝撞了交警來著。

  合著，是想暗地裡報復我啊！

  老虎不發威，你當我是病貓！

  「你給我說清楚，我怎麼就全責了。」他冷冷地朝著交警拍了張照，「警號我都拍下來了，要是你不公正處理，就等著接投訴吧。」

  「還有你，不要仗著是民警就想開後門，該是你的責任逃不掉。」

  鄭為之覺得不可理解。這丫有被迫害妄想症嗎？

  「現在處理的是第一車和第二車。你撞了他，當然你是全責。」交警冷著臉說道，「至於你的車尾，要等處理第二車和第三車的時候判斷。」

  王英榮終於明白了前因後果，不再叫嚷。小伙子當然沒有異議，交警很快就出具了責任認定書。

  「鄭警官，你是大埔鎮的啊，巧得很，我也是大埔鎮的。」王英榮操著一口大埔的方言說道。他看到了鄭為之的填寫的聯繫單位，這才知道。

  純粹的大埔方言很難懂，所以鄭為之一臉懵逼。

  王英榮趕緊用帶著大埔口音的普通話說了一遍，鄭為之這才明白過來。

  「大水沖了龍王廟，自家人不認識自家人了。」王英榮說道。

  鄭為之再次懵逼，怎麼就飛速成為自家人了。

  「我姓王，叫王英榮，在大埔鎮做點小生意。」王英榮一直保持著一副高冷形象，但知道鄭為之是大埔鎮的民警之後，說話和善了很多。他點頭哈腰地掏出了煙。

  「原來是王總，我不抽菸，謝謝！」鄭為之拒絕了他遞過來的煙。

  「鄭警官，你來大埔派出所時間不長吧？」王英榮笑著說道，「所里的老員工，我可都認識。」

  他用雙手奉上了自己的名片，又要了鄭為之的電話。

  「王總，你修理完了告訴我一聲多少錢。」鄭為之說道。他看到自己的車損幾乎沒有，心想對方修車如果不到兩千元，不需要動用商業保險的話，自己的車就不修了，免得明年保險費用上漲。

  「鄭警官，你別說了，這點小事，我自己解決就好，反正車頭也要修的。」按照交警的責任劃分，鄭為之需要修理自己車和王英榮車的車尾。王英榮則是修自己車車頭和第一輛車的車尾。

  「該我付還是我付。」

  「鄭警官，瞧你說的，這點小傷，我讓修車的朋友免費處理一下就行。我們嘛，就當交個朋友，反正以後遇到的機會也多。」

  「可別，反正保險公司會賠，我犯不著為保險公司省錢。」鄭為之說道。

  兩人推辭了一番，鄭為之真不想在這事情上浪費時間，說道：「到時我給你打電話，我有點急事，先走了。」

  王英榮眼看著鄭為之開車掉頭上了高速，他坐進了駕駛室，卻沒有急著開車，而是打了個電話。

  「我遇到他了……楞頭青，不通人情……好，我再摸摸他家裡的情況……」

  ……

  「阿為哥，你撞車了？沒事吧！」

  鄭為之才進門，林嘉蘭就迎了上來，一臉關心地問道。

  「沒事，沒事。」鄭為之隨口說了句，又皺起鼻子嗅了嗅，「好香啊！做什麼好吃的了？」

  「知道你回來，你妹妹特地下廚，做了你最愛吃的紅燒肉，裡面加了鮑魚的那種。」朱巧麗從廚房裡出來，袖子還是高高挽起的。

  「車撞壞了沒有？」

  「媽，你難道不應該關心人撞壞了沒有嗎？」

  「你活蹦亂跳的在眼前，難道我眼瞎啊！」朱巧麗嗔怪道，「都這麼大了，一點都不穩重，回個家還要出個車禍。」

  鄭為之心想，要不是你昨天晚上那個電話，我至於睡不著嗎，不失眠的話，我至於撞車嗎？

  就差這麼一厘米啊！

  但不管是一厘米還是十厘米，底線就是底線，差半厘米就不行。

  「好好好，你就心疼車，不心疼我……」鄭為之笑著說道，「爸呢？」

  「他啊，上班去了，你又不是不知道他，休息日也基本上在辦公室，也不知道是真上班，還是想躲出去多抽根煙。」

  「為為剛回家，你就不能多說兩句好聽的。」鄭光軍也回來了。

  「我都多少歲了，還喂喂，喂喂的。」鄭為之小聲嘀咕著。突然想起凌魚樂改名的決絕來。

  與樂樂相比，自己還差了點。

  林嘉蘭掩嘴笑。

  鄭為之起名的時候，她沒有出生，但這個名字的來源她是知道的。當時鄭光軍表達的意願是「真為之」，做事要真，做人要真。這即是對兒子的期許，也是對自己的勉勵。那時候，鄭光軍剛從國營礦燈廠的普通職工，提拔為車間主任。

  但是家裡人一般是不稱呼大名的，大都按最後一個字相疊叫小名。

  鄭為之還在襁褓之中的時候，大家逗著樂，叫他「之之」倒也不錯。

  後來抱出去，不知道的人以為是「吱吱」，這不是老鼠叫嗎？

  趕緊換成了「為為」，雖然容易被錯聽成「喂喂」，不過感覺也比「吱吱」好些，這麼多年就用下來了。

  「你再大，還不是我兒子。」鄭光軍瞪了一眼。

  鄭為之一縮腦袋，裝模作樣的開始給電視機換台。

  林嘉蘭在廚房裡幫忙。

  「該開飯了吧？」鄭為之嚷嚷著。

  一邊是聞著飯菜的香氣，一邊是昏昏欲睡的感覺，讓他非常希望快點填飽肚子，然後美美的打個盹。

  「別著急，再等一會兒。」鄭光軍說道，「你舅舅也要來吃飯，他很快就要到了。」

  「舅舅也要來？」

  鄭為之有些詫異。他的舅舅朱大偉，是市委班子成員，主管宣傳工作，平時忙得要死，他這個外甥也主要是在電視屏幕上看見舅舅。

  鄭光軍是文化旅遊局的副局長，工作上與朱大偉重合的地方比較多，倒是比較多遇見。

  看到鄭為之的表情，不滿地說道：「你這是什麼表情？你舅舅來吃飯，難道不正常嗎？」

  不正常，絕對不正常。

  過年親戚的團圓餐，朱大偉時不時會缺席。鄭為之有時去舅舅家吃飯，也不是每次都能遇到他。

  不會是爸媽特地把舅舅請來的吧？

  難道林嘉蘭還有什麼事，需要驚動舅舅來幫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