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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章 周偉彬

2024-08-31 15:17:36 作者: 一貳得三

  「到了嗎?嗯,在201包廂。」電話里,鄭為之告訴周偉彬具體的包廂。他要和周偉彬面談。

  

  「張麗賢是被她父母逼死的。」

  太聳人聽聞了。

  周偉彬一句話,驚動了鄭為之和袁曉嵐兩人。

  根據他倆目前的了解,不管同事還是鄰居,都認為沈天龍夫妻是樂善好施的兩位大善人。

  這樣的人,逼死自己的女兒?!

  是自己耳朵出錯了,還是同事鄰居們被蒙蔽了,抑或是周偉彬這方面的問題?

  這可是個新情況。鄭為之不認為通過電話能夠說得清楚。

  恰好,周偉彬也要求面談。事實上,他不提出這樣的要求,鄭為之也會追上門去。

  正好已經到飯點了,乾脆一起吃個飯,即解決了溫飽問題,又可以了解情況。

  鄭為之在詢問了周偉彬的住處之後,在附近方便停車的地方找了個小飯店。小飯店名為小南國,地方不大,臨湖又可以望山,挺乾淨敞亮的。

  周偉彬進來的時候,先敲了一下門。

  鄭為之趕緊站了起來,打開門,兩人確認一下,對方是自己要找的人。

  周偉彬身材有些高大,目測在一米七五以上,但習慣性的有些佝僂著身子,他剃著短髮,灰黑的發色中密密麻麻的夾雜著灰白色的頭髮,額頭上的抬頭紋很深,放在桌面上的一雙手,骨節粗大,皮膚粗糙而有力量。

  看到這雙手,鄭為之突然想起了張麗賢脖頸上的淤紫痕跡,旋即又覺得自己過于敏感。

  周偉彬點頭哈腰地向鄭為之和袁曉嵐問好。

  袁曉嵐的臉色有些發白,只是微微點了點頭,一雙俏眼望向了窗外。她聽到了眾人的敘述,在張榮麗的口中,面前的周偉彬就不是一位合格的丈夫與父親,隨之帶來的,是她對於周偉彬的厭惡。

  幹警察這一行的工作,最忌諱的是形成先入為主的印象。袁曉嵐也知道這一點,但周偉彬的事,沒來由的讓她湧起了無窮的反感。所以她雖然沒有勸阻鄭為之邀請周偉彬一起吃飯,但也沒有給他好臉色。

  周偉彬有些訥訥地掏出一包煙,遞向鄭為之,鄭為之擺手表示不抽。他就想自己點上一根,在打火機火苗晃動之下,看著袁曉嵐的臉色,又覺得不太合適,把煙放了回去。

  「有什麼忌口嗎?」鄭為之假裝沒看見他有些拘謹的動作,也不像對待老朋友一樣,讓他們自己自顧自抽菸。他自己並不喜歡抽菸,在小小的包廂里,能不抽就不抽了。

  「窮慣了的人,有什麼忌口的。」周偉彬自嘲了一句。

  鄭為之詢問著,隨便點了幾個菜,又問道:「能喝酒嗎?」

  周偉彬眼睛一亮,又拘謹地問了聲:「可以嗎?」

  袁曉嵐瞪了鄭為之一眼,好像是在責怪他多事。時間寶貴,為什麼要浪費在喝酒上呢?當然,也不是不能喝酒,跟一個渣男喝酒,有意思麼?

  她最煩的就是有些人喝多了,吆五喝六的大吹牛皮,到第二天什麼事都不記得。

  清醒的人,在一群喝酒的人中間,倒像個異類似的。

  但鄭為之顯然不在乎她有意見,他笑了笑,要了一瓶白酒,不便宜但也算不上貴。先給周偉彬倒了一杯,給自己也倒了一杯,又給袁曉嵐倒上了飲料。

  他對周偉彬說道:「我的酒量不好,不過這第一杯還是要滿上,第二杯開始你多喝點,我就隨意了啊!」

  周偉彬點頭。

  開始喝酒之後,鄭為之發現周偉彬的酒量很好。

  但就是枯坐和舉杯。

  鄭為之試圖打開局面。

  「今天的天氣挺好的。」

  周偉彬回答:「嗯。」

  「這裡的菜挺有特色的。」

  「不熟。」

  「路上堵車了嗎?」

  「走路。」

  ……

  周偉彬不是普通的話不多,簡直是三棍子打不出一個悶屁來。

  袁曉嵐小手掩口,偷偷地笑。

  後來放肆了,趴桌面上笑,反正周偉彬也不會看她。

  「鄭為之,面對一個悶葫蘆,看你怎麼辦。」

  鄭為之也有些無奈,只得頻頻勸酒。

  舉杯的時候,周偉彬說話會多點。

  「來,一大口。」

  或者「來,走一個。」

  袁曉嵐不笑了,她開始擔憂了,這可怎麼辦?

  鄭為之也是哭笑不得。

  怎麼遇到這麼一個憨貨,難道白瞎這頓酒了?

  他叫了酒的目的,就是要打開周偉彬的話匣子。

  男人麼,不是一喝酒就話多嗎?

  為什麼有些人偏愛酒局、牌局。因為那是信息交換的渠道,是八卦消息的來源。

  喝酒之後,該講的和不該講的,已經分辨不清楚了。只知道需要顯擺一下,自己知道更多的內幕消息。

  至於這些內幕消息,是有人流傳的,還是自己臆測的……管他呢,酒後胡言亂語又不犯法。

  甚至,有時候還懷著惡毒的心理。

  而聽的人,就會再次以同樣的方式傳播出去。

  正在鄭為之感嘆失算的時候,瓶中酒已經下去了大半。

  周偉彬臉色微紅。

  「鄭……鄭警官,你是好人。不……不像他們。」

  周偉彬的話開始多了起來。

  大部分人在喝酒之後,神經會興奮,話匣也會在不知不覺中打開。

  幸好,周偉彬屬於這大部分。鄭為之暗自感嘆。

  就這一會兒工夫,就喝大了。袁曉嵐的神色更是冷淡。

  她知道,好酒也是周偉彬的罪名之一,如今看來,護士姐姐們轉述的話,並無虛言。

  才見一次面,請了頓酒,就是好人……這是什麼酒鬼邏輯。

  周偉彬又掏出了煙,再次問鄭為之抽不抽菸。鄭為之遲疑了一下。這時候拒絕,會不會挑動他自卑而敏感的神經?

  周偉彬有些尷尬地笑道:「哎,你們怎麼會抽這種煙。」

  這包煙是他過來的路上特地買的,二十好幾一包,平時他抽得都是十塊一包的煙。

  「我其實不太會抽菸,不過也準備了一包好煙。」鄭為之接過了周偉彬手裡的煙,點上,又拿出一包大華子,放在周偉彬面前,「其實不管多少價格的香菸,對我來說都是能夠冒煙而已。」

  鄭為之入鄉隨俗的表現,贏得了周偉彬的好感。

  兩人又就香菸的口味與價格探討了一番。

  鄭為之看看時機差不多了,就問起了他關心的問題:

  「你和張麗賢什麼時候見過面。」

  「太久了,我都記不起來具體哪天。」周偉彬訕笑著答道。

  如果他沒有說謊,那張麗賢脖子上的痕跡與他無關。鄭為之心裡暗自作出判斷。

  「那天,張麗賢打電話給你,說了些什麼?」

  怎麼樣問話,他在來之前,與袁曉嵐商量過,主要做了兩套方案,一套方案是迂迴出擊,從小子軒開始,相信沒有不疼愛孩子的父母;另一套方案就是單刀直入。

  做方案的時候,沒有考慮到喝酒的因素。如今他看到周偉彬的狀態,覺得單刀直入更為妥當一些。

  周偉彬放下手中的酒杯,又把半截菸灰彈到菸灰缸里。

  「那天,她打我電話,其實也沒有說什麼,只是問了問現在的生活怎麼樣,有沒有缺錢什麼的。」

  「你們經常聯繫嗎?」

  「不經常,只是偶爾打個電話。」

  袁曉嵐一蹙眉頭。離婚六年了,還保持著聯繫。張榮麗認為他不負責任,不配做張家的女婿。張麗賢是這樣認為的嗎?

  是不是自己有些先入為主了?

  「你會主動給她打電話嗎?」

  「比較少,要是打過去的話,主要也就是問問子軒的情況,後來聽說她又找到男朋友了,所以很少打給她,有時她打給我。」

  「她向你說過男朋友的事了嗎?」

  「她沒跟我說,我也就沒有主動問她,哎,都是離了婚的人了。」周偉彬喝了一口酒說道,「我知道,張麗賢媽媽對我有看法。」

  張麗賢媽媽這個稱呼,讓袁曉嵐一下子沒有轉過彎。稱呼丈母娘或者張榮麗,她都能夠理解,偏偏是張麗賢媽媽。感覺即沒有好感,又不想惡言相向。

  又一杯酒之後,主要成了周偉彬的絮絮叨叨。

  他是張家的上門女婿。巧合的是,沈天龍也是上門女婿。沈天龍是醫院的骨幹,後來也成了科室的領導,在外是呼風喚雨,但在家的時候,還是張榮麗做主。

  周偉彬的家庭地位,比沈天龍還不如。

  原本他在一家國企工作,企業的效益不錯,張榮麗面對他的時候,倒也是和顏悅色,尤其是張麗賢沒有張榮麗那麼多的當家意識,兩人的小家庭很是和睦。

  後來,單位因為領導人的貪污,被完全的掏空了,等查出了案子之後,單位沒能支撐過一年,就倒閉了,周偉彬就成了閒散人員,張榮麗對他的反感也慢慢的開始。

  本來他想,世上無難事,只怕有心人,沒工作了,總可以找到掙錢的方法。他借了些錢,學別人做些小生意,一開始是開了一家水果店,結果水果別人家的水果店賣得風風火火,他開的店卻是門可羅雀。第二次創業,在做生意的時候,沒有看準人,結果又被人騙了一筆錢。

  兩次創業以失敗而告終。張麗賢倒也沒有嫌棄,還勸他說,各人有各人的命,他的命就是老老實實的打工,掙一些安穩錢,雖然日子不會大富大貴,但也不會大起大落。

  周偉彬也覺得張麗賢說的話有道理,雖然他也極想給家庭更好的前程,但他也認識到自己屬於三棍子打不出悶屁的角色,做生意絕對不是自己的長處。

  但張榮麗顯然不這樣看,她認為張家人必須是行業翹楚,她不能忍受周偉彬四處打工,平時總是拿言語擠兌他,怪他掙不了大錢,還需要張麗賢養著家裡……

  「我們的離婚就是張麗賢媽媽逼出來的。」周偉彬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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