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新的疑問
2024-08-31 15:17:40
作者: 一貳得三
「沒想到,他們的家庭情況是這樣的。」袁曉嵐感慨道。
周偉彬已經走了,臨走之前,他用骨節粗大的手掌抹乾淨了眼淚。
在周偉彬的眼裡,張榮麗尖酸刻薄,言語惡毒,原來他在國企的時候還好些,儘管如此,但張榮麗還是將周偉彬視為傭人一般的存在,女婿上門,不能享受到丈母娘的熱情接待不說,還要買菜做飯,就是張家來客人,張榮麗也總是叫周偉彬過來做飯做菜,一開始的理由是她和沈天龍都忙,只能找女婿幫忙。後來單位破產,周偉彬下崗,張榮麗刻薄的言辭就完全體現了出來,讓周偉彬做飯打掃,也變成了常事,每次周偉彬在辛苦勞作的時候,張榮麗還要不時的說說,誰家的孩子,如今在做什麼,每月收入多少,生活過得有多優渥之類的話,更過分的是,她還老是拿出當初張麗賢的追求者,說當初張麗賢不聽她的話,要是嫁給他們,現在就不需要外出工作,還要掙工資補貼不成器的男人。
據周偉彬所說,張榮麗的這番言辭,不僅在他面前說,還經常在張麗賢的面前說,她經常勸張麗賢及早離婚,憑藉張麗賢的美貌還有張家的實力,完全可以在離婚後,找一個更為有錢的男人。有一次張麗賢從娘家回來,一頭就鑽進房間裡哭。周偉彬在多次詢問之後,才知道張麗賢在回家之後,張榮麗竟然找來了一位離婚的男士,雖然他是儀表堂堂,家中也有很多的資產,對著張麗賢獻了很多的殷勤,但張麗賢視為對她的侮辱,回來難過了好多天。
自那次痛哭之後,張麗賢對待周偉彬也冷淡了很多天,言語間也露出了埋怨,若是周偉彬的單位沒有破產,若是周偉彬做生意能夠成功,她又何必受到這樣的屈辱。
袁曉嵐突然同情起周偉彬來。
論能力,周偉彬確實算不上什麼呼風喚雨。他做生意,明明岳父是受人尊崇的名醫,擁有豐富的人脈,只要會從中挖掘,總能找到適合的切入點,他卻是兩次都以失敗而告終。
「關係,關係,啥事都要有關係,但他偏偏不會運用關係。」鄭為之也是感慨不已。
周偉彬落到如此地步,頗為讓人同情,但也有他自己的因素,木訥的性格,表現為樸實以至於過於老實了,他也想掙扎一把,但兩次的打擊很快就讓他失去了信心。
「在周偉彬的眼中,張榮麗算不上什麼好人,與周圍群眾的評價非常的不符合。」袁曉嵐說道,「誰口中的張榮麗更真實一些呢?」
在護士和周圍群眾的眼中,張榮麗熱情熱心,一直是以一名知心老大姐的身份出現的,大家有困難,她總是熱心幫忙,所以有為難的事,大家也喜歡找她幫忙解決。
在周偉彬的眼裡,張榮麗夫妻倆唯利是圖,沾染了滿身的銅臭。
「有可能,兩方面說的都是真實的張榮麗。」
這世上,兩面人可不少。
鄭為之呡了一口茶,滿口清香。飯後,他們沒有立即出發,而是讓老闆娘泡了杯綠茶,打算喝茶解酒。
由於這時已經過了飯點,老闆娘也沒有不耐煩的神色,而是泡了兩杯珍藏的綠茶,當然這也是明碼標價的。
這小南國的位置還真是挺好,臨窗喝茶,向下看是孱孱的河水,向遠處看則是巍峨的青山。據老闆娘所說,不是飯點的時間,還有老客專程過來喝茶。
袁曉嵐還感慨這老闆娘真會做生意,把小飯店做成了飯店加茶館,多了一重收入,如果周偉彬也這樣會做生意,他的家庭可能不會出現變故,張麗賢等人的生活可能就是另外的樣子。
感慨歸感慨,她的注意力還是放到了鄭為之的話上。
「兩方面都是真實的張榮麗,這怎麼可能?難道她是患上了雙相情感障礙?」
所謂雙相情感障礙,是一種精神障礙,有時表現為狂暴,有時表現為抑鬱。袁曉嵐這樣說,當然只是借用這個名稱,而不是指張榮麗患病。
「其實這種人也不少啊,他們對外的時候,熱情大方,總是急人所急,憂人所憂,別人的事,就當成是自家的事那麼上心,在外博得了一片好名聲。但回家之後,對家裡人鼻子不是鼻子,臉不是臉,一屁股做沙發上,一點步子都不肯挪動,一個碗都不肯洗……讓他幫家裡做點事,像讓他吃毒藥一樣……在外面,好話一大堆,不管熟不熟,逢人總能說上兩處優點,讓別人像吃了熱紅薯一樣暖胃暖心,回到家冷言冷語,只會挑錯處,把不滿的情緒全發作給家裡人……」鄭為之一口氣說完,倚靠在椅子背上,又說道,「你年紀輕,經歷的事少,可能沒遇到過。」
「才不是呢。」袁曉嵐撅起嘴巴,「你這是小看我,論起知曉人家的家事,恐怕你還不如我呢。」
袁曉嵐是基層民警,很多時候就是在調解各種糾紛,其中很大部分是家庭糾紛,所以鄭為之所說的這種情況,她倒也見到挺多,只不過沒有切身體會,一時倒也沒有想到這些。
鄭為之看到她撅起嘴巴的小女兒神態,把她和心中的形象重合起來,一瞬間有些失神。
凌魚樂沒接電話,讓他也生氣了,已經很久沒有聯繫了,這回,還得是自己主動聯繫她,誰讓自己是大男人呢,在與女孩子相處的時候,必須是男人做出讓步。
「你對周偉彬說的科室承包怎麼看?」鄭為之問道。
「這跟案件沒有關係吧?」袁曉嵐奇怪的反問。
周偉彬說,沈天龍的這個骨科主任,還有另一重身份,那就是被埔天系民營醫院聘請的專家。
他負責的這個科室,其實是被埔天系民營醫院承包的。
周偉彬不知道這個信息有沒有用,但有一點他是知道的,沈天龍這個位置——很掙錢。
而沈天龍又把掙來的錢,大量的投資在一些企業中,當然不是正經的投資,而是以高息放貸的方式。
「承包科室,可是很遭人恨的。」
「這話怎麼說?」
「如果你是病人,到醫院看病,希望得到什麼結果?」
「當然是把病治好。」袁曉嵐毫不猶豫的回答。
「還有其他嗎?」
其他?袁曉嵐思索起來,「可能是儘量少花錢吧!」
「對。病人都希望少花錢,但是埔天系承包的科室,就會推薦最貴的器械和最貴的藥,看上去沒毛病,讓患者更好痊癒,實際上,明明花五千能夠醫治的,他們一定要讓你花一萬五,這些高價藥的巨額回扣,都會流入了醫生的腰包。」
「但是,只要醫好了,別人也不會說什麼吧?」
「是的。但是,埔天系承包的科室,他們會把沒病說成有病,誘導人治療。比如現在很多家長希望孩子能長高,就到醫院測骨齡。正規的,測多少就是多少。埔天系的,就篡改數據,說長不高了,需要打生長激素,打性抑制素,一年半載下來,十幾萬甚至幾十萬的花銷。你說家長遇到這樣的事會怎麼辦?」
「咬咬牙,寧願自己省錢過日子,也要打唄!」袁曉嵐的回答道。
「很多有點閒錢的家長都會這麼想。」鄭為之道,「可是激素這種事,又不是無害的,很可能有後遺症。」
「花了大量的錢,還可能有後遺症。噝……」袁曉嵐突然想到家長明白這些事之後的反應,「那不是要恨死醫生了。」
「但是,劉凡榮可沒說他們科室是外包的。」袁曉嵐馬上又找到了問題。
「你知道他們是外包的,還會去嗎?」鄭為之反問道。
承包公立醫院,就是在身上披一層羊皮,當然不會隨意告訴別人。
「所以說,可能有病人是憎恨沈天龍的。但這種憎恨會導致極端的想法嗎?」
「這倒不一定。」鄭為之思索著道,「沈天龍的錢,都去了哪?」
「周偉彬說是借給了企業,坐收高息。」
「這種事都是私下的,恐怕連憑據都沒有。如果沈天龍死了,是不是意味著企業主就省下了一大筆錢。」
「我覺得這些猜測都是沒影子的事。要說仇人,周偉彬恨極了張榮麗,在這些事件中,會不會有他做的手腳?」袁曉嵐做了一個猜測。
「論起動機,他確實有。但我覺得不會,從今天的交流中,感覺到周偉彬雖然身材高大,但膽子挺小,有憤恨的情緒,但不喝酒的時候,也不太敢表達出來。」鄭為之搖頭說道,「但這也只是猜測,我剛才已經側面問過了那段時間他在做什麼,只要走訪一下證人,看看他說的是不是實話就知道了。」
袁曉嵐表示贊同,調查工作,就是不斷猜測不斷排除的過程。
「張麗賢與周偉彬離婚,其實就是張榮麗的原因。但是,張麗賢之後的男朋友王業存,其實不如周偉彬的。按理說,張榮麗會更不滿意,但為什麼張榮麗反而不再同事面前提及了呢?」鄭為之提出了新的疑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