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很快的

  「嘉蘭，你怎麼來了？」鄭為之沒有想到來的是林嘉蘭。

  林嘉蘭從小與他一起長大……更準確的說，林嘉蘭比他小了兩歲，從小跟著他長大。

  兩戶人家當初是鄰居，長輩之間的關係很好，小孩也就常放在一起玩。那時候也不興保姆什麼的，林家夫妻倆有事，就把林嘉蘭放在鄭家，就跟放外婆家似的。大了兩歲的鄭為之就像是哥哥一樣，帶著妹妹林嘉蘭一起玩。

  鄭為之的父母非常中意林嘉蘭。

  畢竟是從小看到大的，林嘉蘭的性格溫和，待人有禮，他們都看在眼裡，喜在心裡。

  同樣的，林家人也很中意鄭為之。

  雖說鄭為之行事帶著些傲氣，但骨子裡的良善是看得出來的。而且這個時代，男人太娘，可不是好事。

  

  在兩家父母的撮合下，兩人在前幾年有過短暫的戀愛經歷。所以，也可以稱林嘉蘭為前女友。

  「阿為哥。」林嘉蘭說話，像以前一樣溫溫柔柔的，「我們到大埔鎮中學有個送教的活動，我想起你好像就在大埔派出所，就過來看看你。」

  林嘉蘭是興安市一中的英語老師。市縣的中學，特別是一些優質學校，教師的業務能力比較突出，為了能夠更好的發揮這些優秀教師的輻射帶動作用，幫助鄉鎮上以及偏遠地區的學校培訓年青教師，教研中心經常會組織一些送教的活動。

  不僅如此，反過來，對於優秀教師的成長也有好處。保持優秀是需要適當動力的，沒有壓力就沒有動力。

  「送教活動啊，那可是好事，在教育這一塊，鄉鎮學校的質量還是太差了一些，使得有條件的家長爭相把學生往城裡送。」

  「阿為哥，這些情況你也知道啊！」

  「我當然知道了，你以為我一心只干刑偵事，兩耳不聞世間情啊！」鄭為之開玩笑似地說道，「其實關於教育和醫療，隨便走到哪裡都會聽到人聊兩句，想不知道都不行。」

  教育和醫療，涉及的面最廣，是民生的熱點和痛點。

  「阿為哥，你到鄉鎮來忙不忙，習慣嗎？」

  「還好，還好啦！比以前又閒又不閒。」

  「又閒又不閒？」

  「沒什麼大案，雞毛蒜皮的事有一堆。」

  鄭為之解釋了一下，不願意多說自己的情況，他問道，「你們送教活動，應該有不少人下來的吧，都已經結束了嗎？」

  「平時人都少的，這次帶上了渭山縣裡的一個新教師培訓，人有點多，兩車人，把教室里擠得滿滿當當的。」林嘉蘭慢慢踱著步，撩起了一絲被風吹亂的頭髮，攏到耳後，接著說道，「我們老師的任務完成了，接下來還有些領導講話，專家點評什麼的，所以我就溜出來找你了。」

  她吐了吐舌頭，露出一副可愛的表情。

  「跟小時候一樣淘氣。」鄭為之隨口說道。

  林嘉蘭看著他的側影，一瞬間有些失神，又有些黯然。

  如果沒有小時候，該多好。

  可是，沒有小時候，茫茫人海中會相遇嗎？

  她一知道在大埔鎮開展送教活動，就聯繫了師傅，托人要來了這次參加送教活動的名額。

  師傅有些奇怪。「這個活動，送教還帶了縣裡的新教師培訓，檔次有點低，你都是全市知名的年青教師了，下次師傅給你安排一個市裡的新教師培訓或者名師養成班活動。」

  師傅以為她是為了擴大自己的知名度，不管是教學能手，還是學科帶頭人，都是需要評比的，這裡面就不僅僅是看教學業績那麼簡單了。

  多一篇獲獎論文算不算業績，教的班平均分高一點算不算業績，如果與「評委聽說過你甚至與你很熟悉」相比呢？

  評委說你行，你就是行的。

  所以，評這些，都是需要圈子和人脈的。

  「師傅啊，那裡有我一位老朋友在，好久不見了。」儘管是電話里說的，林嘉蘭還是面色緋紅。

  不太習慣在師傅面前撒謊。

  嗯，也算不上撒謊啦，是有一位老朋友，不過不是在學校而已，也確實是好久不見了，大概……有兩個月了吧！

  師傅聽她這麼說，就爽快地答應下來。

  到大埔鎮中學出差的事，她都沒有告訴父母。如果他們知道了她的目的地，又會開始嘮叨起來了，「為為是挺好，可是人家有女朋友了，你就多想想自己吧，二十八了，小地方不比大城市，都成老姑娘了……」

  林嘉蘭安靜地想著。

  派出所的樓上，袁曉嵐趴在欄杆上，望向遠處的田野，以及更遠處的群山，連綿的群山迤邐著豐富的色彩，但這些豐富的色彩，都似乎不如河邊小道上的兩個身影。

  「曉嵐，你在這兒啊。」小黃走了上來，關心的問道，「風吹上來涼不涼？」

  小黃今年二十七，只比袁曉嵐大了一歲，他出生在縣城的普通家庭，原本也談過女朋友，但是因為工作在邊遠鄉鎮，遲遲沒有調動到縣的機會，都吹了。

  小伙子一米七，在警察的隊伍中，算不上高大，當然也不是最矮小的，臉龐方正，因為警察工作的緣故，曬得有點黑，但仔細看一陣，發現也挺耐看的。

  「不涼，挺舒服。」袁曉嵐簡短地回答道。

  「你在看他們倆吧？」

  「啥意思？」

  「別裝了，我知道你在看他們倆。」小黃挨著袁曉嵐的邊靠著，「鄭為之的女朋友好漂亮啊！差不多可以和你相提並論了。」

  袁曉嵐不動聲色地往裡挪了一挪，讓兩人之間呈現了清晰的邊界，說道：「論漂亮，還是她漂亮，像我這樣的鄉下女孩，怎麼可能和城裡的女孩子比。對了，你確定她是鄭為之的女朋友？」

  她想起剛看到林嘉蘭的感覺，有點像護食的貓，炸開了身上的毛，現在想來，沒來由的覺得好笑，她只是鄭為之的同事而已。雖然是在同行，分明卻是陌生人。

  想來應該是漂亮女孩都有氣場，這是守護自己氣場的自然反應。

  論長相，袁曉嵐極有自信，在看到林嘉蘭之後，她突然覺得自信有些萎縮了。林嘉蘭不僅是長得漂亮，更重要的是，她的氣質，她的親和力……只需要一眼，就可以在別人眼中留下非常深的記憶。

  「不是女朋友，會電話不打一個就跑過來？」小黃笑道，「這叫什麼，叫查崗……」

  「說的好像你女朋友來查過崗似的。」袁曉嵐嗤之以鼻。

  哪壺不開提哪壺。

  小黃頓時在風中零亂。平時看著挺和善的性子，怎麼今天話里像含著刀似的。

  袁曉嵐的左手伸在外面，正感受著風的力度，此時她把手縮了回來，蓋在右手上，像是蓋住有些紛亂的思緒。

  「那位姓袁的小妹妹，長得好漂亮啊！」林嘉蘭像是不經意地說道。

  「她叫袁曉嵐，是我同事，我們搭檔在調查一個案子。」鄭為之隨口說道。

  「什麼案子？」林嘉蘭雙眼放光。小時候她喜歡聽鄭為之講故事，長大後又喜歡聽他說破案的事。

  「不怕我說鬼故事啦？」小時候鄭為之常捉弄林嘉蘭，嚇得她一邊縮被子裡，一邊還是要聽故事。

  「那時你可真壞！」林嘉蘭笑了起來，回憶是溫馨的。

  ……

  突然安靜下來。

  林嘉蘭享受著只屬於兩人的寧靜。

  英文歌曲的鈴聲響起。

  「你電話響了。」鄭為之忍不住提醒。

  林嘉蘭從回憶中醒來，趕緊從自己的小包中翻出了手機。她好看的眉頭蹙了起來，隨手卡斷了來電。

  「怎麼不接？」

  「無聊的人。」她說道。打來電話的是市二中的一位青年教師，來的路上，要了她的電話。想到他一有機會就來她身邊誇誇其談，她就有些厭煩。

  鈴聲很快又響了起來。

  「我同事的。」她向鄭為之說了一聲，按下了接聽鍵。

  「餵。」她柔柔地說了一聲。

  「林嘉蘭，你在哪兒啊？」

  「我在和一個朋友聊天呢？」

  「這麼偏僻的小地方，你又哪來的朋友。」電話里的聲音很急切，「真是糟糕，竟然把你給忘記了。」

  「你們是結束了嗎？」

  「什麼結束了？我們都走了，你找朋友也不告訴我們一聲，如今車上點人，才想起你沒有上車。」

  「啊，是我不好，沒有告訴你們。」林嘉蘭的心裡莫名的有些竊喜，「那……那我還是自己回去吧！反正明天周六……」

  「這樣啊……」電話里的聲音遲疑了一下。

  「喂，你們到哪兒了？」鄭為之湊過頭去，問了一聲。

  「這算是哪兒？我也不清楚啊……喔，對了，她們說剛剛經過豐崗村。」

  「豐崗村……我知道了，出發了最多十幾分鐘，不會超過二十分鐘的。」

  「咦，你怎麼知道？」

  「你跟師傅說一下，開得稍微慢一點，我很快就能追上來的……」鄭為之轉過頭，向林嘉蘭說道，「嘉蘭，你別著急，大巴在山路上開不快，我開著車，一會兒就能追上去。」

  「阿為哥，我聽說大埔鎮很多好玩的地方……」林嘉蘭心說，我沒著急啊，明天反正周六，又不上班。

  「是的是的，但季節還沒有到，明年三四月份，油菜花開的時候才好看，到時你來找我，我陪你四處走走。」

  鄭為之不由分說，拉著林嘉蘭就走。

  林嘉蘭目光幽怨，腳步拖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