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三十一章 當年拚卻醉顏紅

  就那麼和她說了很久的舊事，四爺終於看到無雙的眼裡又燃起一點點亮光。

  他耐心地拋餌，耐心地收鉤，耐心地把大魚放到桶裡帶回家，煮成大餐吃干抹淨。

  她先前一直自稱小白，很大概率是無法接受自己曾經的兩個身份之間的割裂感。

  他當時應下，也不叫她無雙，就是給她時間慢慢適應。

  現在再用這些事情鉤起她對舊日在意的事業的懷念感，讓她逐漸以聽眾的身份對現在的事情生出一點好奇。

  有了這點好奇，就會想回去看，就會想試著接近。

  有些人對待自己想留下的東西，會馴服它。如果最後失敗，就將它殺死。自己得不到的，也不讓別人得到。

  而四爺，他不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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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會對她好。

  這樣說了很久，四爺見到她的眉頭一點一點鬆開。他的態度也很隨意，一會兒說看門的老劉頭後來如何，一會兒又說她以前喜歡的栗子現在賓客盈門，居然還沒有漲價。

  中間狀似無意地道：「哎你剛才上藥上少了，我再給你補點。」

  無雙一下子沒反應過來：「夠了吧。」

  「這個藥不一樣的，得塗很厚，也不能穿上鞋襪把藥沾掉。塗了之後，短時間內也不要走動才好吸收。」

  他又將藥箱提過來，給她打開那盒藥。無雙要自己塗，四爺道：「你手冷麼？」

  無雙：「啊？」

  「不介意的話就我來塗，我手比較熱，藥力化開比較快。」

  誠懇是殺死比賽的最快方式。他說得坦蕩，又沒有帶任何別的意思，反而讓姑娘無從拒絕。

  「那你……好吧。」無雙小聲說。

  她的腳背沒有一點血色，白得像紙，青藍色的血管清晰可見，腳踝上還有一圈積年的舊傷。

  四爺沒有細問。

  他一隻手托著她的腳踝，用指腹挖了藥，也不碰別的地方，規規矩矩給她上藥。帶著熱力而有力的手指將藥膏塗開，一點點抹勻，又對她道：「這裡現在會不會痛？」

  他指著腳踝那一圈。

  那是鐐銬留下的。

  「不走遠路就不會。」無雙小聲說，不知道為什麼，她扭開了臉。

  「問題不大，」四爺淡定地說，就像那是什麼蚊子包或者不值一提的小傷，「府里有特效藥。那藥很靈的，我小時候用過，回頭你試了便知。」

  借著給她治腳背上淤傷的機會，他用這句話向她表示了自己對一些事情的態度。

  他不會問。

  他不會再讓她受那種傷。

  他會治好她。

  閒閒地說了幾句，他最後道：「明日讓人將那藥送來。」

  「不用麻煩了吧。」無雙道。

  這是四爺沒料到的回答，他怔了下，又聽到姑娘補了一句。

  「來回跑多費人力。」

  說到這裡又不說了。好在四爺此刻的反應速度堪稱平生之最，他立刻狀似無意地道：「那回去了再上藥？這段時間不會疼嗎？」

  不問她回不回去，先默認她會回去。不要直接讓女孩子表態，不然她一定不好意思。

  雖然那樣矜持的她，也真的很可愛。

  「嗯……不走遠路就不會的。」無雙的頭都快低到胸前了，小聲地說。

  「要麼快一點回去？」四爺試探著問。

  「隨……隨便。」

  四爺心裡的小人兒都快跳起來了。

  但他還是規規矩矩的，上完藥就把醫藥箱又收回去放好。

  忍了這麼久，還表了好久忠心，他現在是真想把人抱到床上去好好跟她說道說道，證明一下他到底有沒有近過女色。

  可他又很怕胤礽對她做過什麼不好的事情。如果操之過急，會讓她害怕。

  還是得徐徐圖之，就像讓一隻膽小的小麻雀慢慢親近你。

  「謝謝你呀。」他坐回來的時候，聽到無雙說。

  四爺眼珠子一轉：「你真好。」

  他指指這裡的胸口：「你不知道我先前多難過，現在這裡都被氣得好疼。幸好……幸好你不是不要我了。」

  富貴不還鄉，如衣錦夜行。

  受委屈不撒嬌，浪費感情。

  他也不明確地說想要對方怎麼樣，端的看無雙自己想到什麼。

  天地良心，他是個好人。

  這樣想著，四爺看到姑娘往他面前湊過來。

  有些不好意思地轉開眼睛，臉卻是向著他的——

  在他臉上輕輕地親了一口。

  他說他多年不近女色的時候她真的在聽嗎？居然對他使用這種招數？

  這換誰誰頂得住？

  無雙只感覺面前的人氣息突然變得危險起來。

  「倒也不必如此，只是上個藥而已，」他的聲音比之前低沉好多，「太多了，找給你一點兒。」

  怎麼找？這又不是買賣。

  不及細想，已經有人吻上她的唇。

  克制而濃烈，且很快就克制不住。

  是直到無雙喘不過氣，他覺察出來了才放開。

  「哎呀，一不小心找太多了。」青年的聲音里有著逼真的懊惱。

  隨後他提出一個解決辦法：「你得補給我一點兒……得，得比剛剛那個多一點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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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天夜裡，快睡著的無雙迷糊中聽到四爺的聲音。

  「為什麼你願意和張廷珞說你的身份，都不願意和我講？」

  特別特別小聲。比起交談那更像一個人的嘟噥，不需要什麼回應那種，且說完他就有些後悔。

  撤回也來不及，幸好無雙似乎沒聽到似的，並沒有馬上回復。

  四爺想著想著又有些忐忑。

  直到他聽到黑暗中傳來的聲音。

  「我原本誰都沒想說。他也是自己猜的。」

  四爺心裡那點兒幽怨頓時飛到九霄雲外。張廷珞這個傢伙果然不老實！

  雖然如果不是張廷珞先發現了她，以太子對他的防備，他怕是這輩子都找不到無雙，可是張廷珞真是狡猾！

  就在他磨牙的時候，又聽到無雙補了一句：「他還給我惹回來大麻煩。」

  四爺頓時心頭火起：「什麼大麻煩？他給你惹什麼事了？」一邊說一邊又有點兒小激動，感覺自己能為她做些什麼事的樣子。

  「是他把我的存在告訴你的吧？」

  四爺僵了一下：「並無此事，那次遇見不過是巧合。」

  「有嗎？」無雙捏了一把他的腰，「只是巧合？」

  「純屬巧合，」四爺一邊躲閃一邊篤定地說，「別鬧，你打我也沒用……還打？再打要負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