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二十九章 可憐杯酒不曾消
2024-09-02 14:50:56
作者: 公羊火鍋
「你——」四爺慘笑道,「你明知我寧可事情發生在我自己身上,也不想你出事!」
無雙點點頭,試著將手腕抽出去,未果。
那大概是真的吧,她出事的時候他一定很難過,現在大抵也還是有那麼一點不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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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是再不舍,理智也知道這人留不得。
「我知道,」她輕聲說,「我都知道。我沒有怪過你。」
她畢竟與太子|黨牽涉還是太深,隱瞞風聲也難。之後他登基,要清算起來或會投鼠忌器。
都不是小孩子了,何況是這樣的地位,怎麼可能不現實一點。
說到這個份上,她究竟是誰,已經不需要挑明了。
「你還不如恨我,這樣我反而好受些。」四爺說。
他抓著她的手並不算用力,用力的只是他自己扣成環的手指尖,捏到發白,卻沒有箍到她。
他總是很溫柔的。
把話說開了反而覺得沒什麼好恨,只是造化弄人。
「不啦,」無雙說,「你很好的,你也盡力了不是嗎?是我運氣不好而已。」
她垂下眼睫,也不再掙扎。
人怎麼會這麼矛盾呢?說完要走,又不捨得,連隔著衣袖傳來的一絲溫度都貪戀。此刻他不放手,叫人又想聽一句挽留。
四爺搖頭:「是我……那時,沒能護得住你。」
兩人一時都沒什麼話說,四爺握住她的手用了用力,最終還是慢慢鬆開。沒了他的鉗制,她也只能緩緩收回手去。
像是什麼一直連著的紐帶,就這樣斷掉了。
無雙垂下眼睛:「我明天就走。」總不能與張廷珞同日離去。
四爺的指尖顫了顫,蜷在掌心慢慢地收緊。
掌中空空,像是從沒握緊過什麼。
「我能為你做什麼嗎?」無雙吸了吸鼻子。
趁她還在這裡。無論他是想要胤礽的把柄還是什麼圖紙,只要他要,只要她有。
四爺慢了幾拍才小聲說:「你想做什麼?」
「不是我想做什麼,是你還需不需要我為你做什麼。」無雙糾正他。
「不需要。」
無雙小聲說:「真的不用?你確定?你沒什麼想要的嗎?」
未免太君子了。她知道的東西只要露給三爺一點兒,就能把他支開一兩個月時間去調查那些事。
他完全不為自己打算麼?
「我想要什麼?」四爺跟著重複了一遍。
「對,你說吧,你想要什麼。只要你要,只要我有。」
「我要的用不著你給。如果你是因為我想要才給,那我還不如不要。」
「別犯傻了,我真的知道很多。」
她不需要他的施捨。她很強,她能幫助他。
「爺用不著!」四爺怒道,「爺寧可你什麼都不知道,什麼都不用碰,永遠留在安全的地方,不需要去管那些破事,你難道不明白?」
無雙嘴角強行牽起的弧度消失了。
她也想,誰不想?
——所以他終究在意太子的。
「如果你想我死,一聲令下就成。」她輕聲說。
四爺看起來並沒有變開心。無雙心想那也很正常,有人並不喜歡自己的手染血。她何嘗不是,只是有時候為了活下去,沒得選。
「誰想你死——你難道不明白,」四爺氣急敗壞地說,「我他媽不是想你走!我想你留在我身邊,可我更想要你心甘情願地留在我身邊,因為你喜歡我才留在我身邊!」
說完這句話,像是胸中某塊無形的大石被粉碎一般,他喃喃道:「我喜歡你啊,可我也想要你開心。」
「如果留在我身邊會讓你那麼難過,你走好了。如果是因為別的什麼原因走不了,我給你錢,給你身份,給你什麼都行。這次你有得選。」
——而他,他想要的是,如果有得選,她還是會留在他……
這個念頭甚至沒有想完。
因為某種巨大的力道突如其來地襲擊了他,幾乎要將他撞下榻去,幾乎讓他喘不過氣,幾乎讓他沒忍住哭出聲來。
是他想了很久的姑娘,伸出雙臂一言不發地緊緊抱住了他。
「別可憐我!」四爺吼道,他很想伸出手推開她,可這個動作不知怎地就是做不出來。
「我說過了,我已經向你保證過了。你總是不相信,你總覺得我不是真心。可我每次都是認真的,我說喜歡你是認真的,以前是,現在也是。我說我想讓你開心也是認真的,我說你可以走也是認真的。」
他抬起雙臂,卻又停在半空,最終落下。
推不開。他的自制力只能做到克制自己不去擁抱她。
「你原來不是想趕我走?」無雙小聲說。她的臉埋在他胸前的衣裳里,聲音發悶,可能聽出來在顫抖。
四爺的胸中生出一股荒謬感,同時又有很小的喜悅油然而生。
後者他暫時不敢去細想,怕落空。可他立刻道:「我為什麼要趕你走?我喜歡的女人,我孩子的額娘,好不容易才找回來的,為什麼要趕你走?」
「那你說要我走?」無雙怒道,「我為什麼要走?你為什麼覺得我會走?」
四爺很難制止那絲喜悅的擴張,它很快充滿了胸臆。
「我以為你不會想留下來,我以為你、我以為你不會想再和皇阿哥在一起,我以為你會怨恨我沒有保護好你……」
還以為她會選張廷珞。
唉,他確實是世界上天字第一號大傻瓜。
「我跟你回來,是因為我想跟你回來,明白了嗎?」
四爺愣了愣,他想起那天晚上無雙看到張廷珞傷口時的樣子,心又沉了沉:「我以為你是因為容臣。」
「以你的性格又不會把他怎麼樣,」無雙煩躁地道,壓抑住對著這人腰間要害來一拳的念頭,「我就算拋下他不管,你也會給他找個好大夫養傷的。他如果真出了事,你還會為他報仇。」
長生天,幸好她的臉埋在他的衣裳里看不到他的表情。他現在又在笑,又在哭,一定丑極了。
「他的死活和我有什麼關係。」四爺說。他忽然理解了以前無雙說反話時的心態。
「你不會的,」無雙篤定地說,那種語氣和六年前一樣熟悉,「你就是這樣的人——所以你明白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