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二十七章 宛轉心傷剝後蕉
2024-09-02 14:50:46
作者: 公羊火鍋
他執筆的手是一如既往的修長白皙。不是太子那種血色不足的蒼白,是很好看的手。他的氣質也不是太子那種陰鬱中帶著優雅與瘋狂的樣子,而是讓人有點兒想逗弄的認真。
卿是良人,奈何錯過。
無雙實在難過,轉過頭去。這時四爺道:「怎麼不看了?」
她當時就瞪圓了眼睛。
果然時移事易,他現在寫字都不專心了。不對,為什麼會知道她在看他?他額頭上長了眼睛不成?
四爺沒給她解釋這個,只是繼續寫字。
被他這麼一說她看也不是,不看也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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幸好四爺又開口了:「你過來看看這些。」
他在紙上用漂亮又清楚的小字寫了半頁,將紙轉向她。
無雙不明就裡地看過去,發現是一些不動產的明細。
在市中心的鋪子,在京郊的良田和莊子,都帶著簽了死契的佃戶,林林總總加起來價值不下萬金。
是金,不是銀。
這些產業沒有在她的記憶中出現過,要麼是這些年新添的,要麼不是他而是別人的。
無雙抬眸詢問地望向他。給她看這個做什麼?毓慶宮的錢不是她管的,她做的是公關不是財務。
「這些都是爺這幾年新添置的一些產業與人口。」四爺閒閒地介紹道。
哦,您真有錢,無雙毫無誠意地想。
也不是她凡爾賽。有時候見過的東西太多,難免對金錢之類的概念會發生一些變動。
毓慶宮那個用來熏被子的香料,一兩十金。那張架子床,單論木料已不止千金,遑論做工雕花,再加上御賜的體面。
看著他們毫不在意地使用一些東西的時候,無雙會意識到,其實以這些人的角度,這些錢都不算什麼東西。
金額到了一個程度,就只是一個符號而已。一百萬和一千萬沒區別,因為對他們而言都是小錢。
是她帶著上輩子工薪階層的眼界才那么小氣,說不定她在四爺府主事那段時間,別人都在背後說她小氣。
雖然這些已經不再重要。
無雙禮貌性地點點頭,便聽四爺道:「如今爺要將它們送贈與一位友人。你覺得如何?」
真厲害。「我交朋友不在乎他們有沒有錢,反正都沒我有錢」是吧?
「爺大氣。」無雙道。
她能說什麼?她又不是四貝勒府的女主人。產業也不是她的。這問題問她,可不就是想被她夸一句老闆大氣嗎?
可是說完這句話,不知道為什麼又感覺氣壓變低了。
分明她連康熙的脈都能摸准,現在卻越來越搞不懂這男人。
其實四爺的養氣功夫已經比以前好了太多,情緒變化不會再那麼直白地寫在臉上。只是這次好像又很生氣——他這一天都很不高興的樣子。
無雙忍不住想,如果她跟張廷珞走了,他還會這樣不高興嗎?
會不會其實也有一點的懷念她。
畢竟失去的才最珍貴,不是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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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爺在握斷手中那支筆前終於意識到並且收了力道。
其實以前不是這樣的。以前無雙總是想著給他省錢。
像李氏宋氏那些女人喜歡他能給她們買禮物,四爺也樂得如此。對他來說能用錢擺平的問題就不是問題。哪怕是福晉,大家出身,還管著府里財政,也總會想借些機會給她自己家裡送些好處。
只有無雙,無雙總像個小財迷一樣找他要月例銀子,要到了也不花,想存起來。嫌一些東西貴,總覺得東西浪費可惜,還嫌他不會過日子。
過日子,她那會兒用的是這個詞。這個詞陌生又新鮮,總讓他有種老婆孩子熱炕頭的感覺。
給她買了貴的東西,無雙還會生氣,連回家時給她帶了烤栗子,她都忍不住要問一句是哪家買的,並且評價那一家雖然好吃但是壓秤,不划算,下次換一個吧。
這麼個實在的姑娘,完全不像是巡撫家的女孩子,說她是什麼窮人家出來的他都會信。
越是這樣他越想寵著她,給她買很多東西,結果那一次無雙真的生氣了,說幹嘛老買些沒用的?
四爺就說你不喜歡嗎?
無雙說她知道他是想討她開心,但是說不定會有更需要花錢的地方。先存著,或者拿去投資都好,這樣花錢划不來。
她真的傻。誰不喜歡被男人寵著,要什麼有什麼呢?什麼知冷知熱的情份,哪裡有自己手裡握著的真金白銀好用?
是平生第一次,有人不先顧著自己,反而這樣替四爺打算。她認真的樣子讓四爺知道她真的在計算他們倆的將來。
但現在無雙對那些都一副無所謂的樣子。總感覺這些地契上換了她的名字,她也不會真的開心。
他說要把這些東西白送給人。這些東西基本是他現在家底兒的一半了,她看著卻毫不在乎。
這讓四爺很無措。
他不知道是不是因為,有人已經拿更值錢更珍貴的東西討過她的歡心,以至於這些在她看來都一文不值。
抑或那只是因為她……不再關心他。
所以他揮霍無所謂,浪費無所謂,白白贈予誰——他都沒有說出來是想給她——都無所謂。
因為她的未來里沒有他了,所以他過成怎麼樣她都不在意。
或者他做事失敗了,家道中落,她反而能自由。
以前還有婚約,她還會開玩笑說要他的月例銀子,有這些羈絆,他總能討她開心。
現在連金銀都無法換她回顧。
人是在他身邊,如今竟然這樣不快樂。
何苦來哉,四爺想。
他說:「這些是給你的。」
「嗯。……嗯?」無雙微訝。
「給你的,」四爺重複了一遍,「以後你也是京城排得上號的富戶。你喜歡誰就跟著誰,或者把別人買下來讓他跟著你,都可以。不喜歡張廷珞,就去找能讓你喜歡上的人。」
「反正有了這些東西,在哪兒都沒人能再欺負你。那些奴才都是老實人,你鎮得住的。」
他越說聲音越低,視線都有些無法聚焦。
隔著張炕桌,那個姑娘輕輕地說了一句:
「所以,這是遣散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