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零二章 草色煙光殘照里

  「他比我大四歲，小時候在上書房，就是他教我寫字，連三哥都是他教的。」

  

  四爺回憶起往事，聲音變得很溫和。

  「讀書寫字是二哥教，拉弓射箭就是大哥教。其實二哥弓馬也極好，只是畢竟比大哥小兩歲，力氣差得很多。可就算這樣，他也能與大哥過上幾十招。那時在我和三哥看來，他跟神仙一樣。」

  小白聽得面上表情不知不覺有了鬆動，給他倒了杯水。

  「後來不知怎的，二哥就再也不出手了。這件事我一直沒想通，我覺得他在這方面很強，是大清的巴圖魯。我若有他那本事，每次出去打獵一定跑得老遠，打的獵物足夠堆滿三架車。不過他就是不去，都守在皇阿瑪身邊，很少出箭。」

  小白想了想還是忍不住說：「他可能是不想與直王同台競技。」

  接著將胤礽陰走雅爾江阿全部收穫的事說了。

  四爺都聽愣了：「那幸虧他與我一起去的時候從來不出手。」

  小白瞟了他一眼：「你該慶幸你沒得罪他。」

  太子也不是無的放矢地搞簡王，還不是因為簡王先給他下套？不過簡王下套是因為要幫直王報復他，直王又是因為先前小白的計劃被康熙掃到颱風尾趕走的。

  這麼一想還是他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

  不對，當然是出發前夜不肯睡覺的太子自己有問題。不過現在想想，那時候開始他睡眠就不好了吧。

  小白一路想著，渾然不覺面前的青年正端詳著自己，但並沒有說出什麼，而是平和地換了個話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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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明軒是在午後跑過來的。

  說是張廷珞有點發燒，不知道是什麼情況。其時四爺正在讀書，聞言揮揮手讓小白去看他一眼。

  主子讓自己手下的人去探聽情況，也是常有的事。

  小白說不出什麼拒絕的話，跟明軒過去了。一進屋就看見張廷珞根本就靠在枕頭上坐著。

  小白挑眉：「發燒了怎麼不躺著？」隨即一記眼刀飛給明軒。

  「剛剛發燒，現在已經好了。」張廷珞立刻解釋。

  你的體溫計是A股嗎？小白一陣無語，直接伸手去探，還真不燙。

  那就是這倆合夥騙他？

  張廷珞受傷了不能刀，他再次將眼刀飛向明軒，呵呵冷笑：「你也是會玩。就不怕扯這種謊，四貝勒直接叫個大夫過來嗎？」

  明軒還沒出聲，張廷珞已代他回了。

  「不會的，」他平和道，「我們倆都想找你。並且，四貝勒不比太子，他應當沒有暗衛埋伏在此。」

  「不好說。」小白道。

  雍正難道是一天煉成的？

  但張廷珞卻有些固執地搖頭：「他不會的，你相信我。這裡不是毓慶宮也不是詹事府，現在可以正常說話。」

  小白嘆了口氣：「大費周章地找我出來，究竟為什麼？現在可以說了吧。」

  「之前究竟發生了什麼事情？為什麼會突然有人要暗算你？」

  「那人是五兒，毓慶宮暗衛首領，」小白道，「他先前應當陪太子出了塞外，出事之後應該是受命回來毀掉一些文書的。」

  「但為什麼又有你？你與他近理不該是同僚嗎？」明軒問。

  「理論上確實是，但我觸犯了之前與他的一個約定。」

  「什麼約定？」

  小白沒有說，廷珞卻自己反應過來。

  「那夜的人是他？你叫五哥的人……你向他承諾了不會再接近我。」

  小白掃他一眼，微訝道：「你那次沒被人擊昏？」

  「先前遭太多次暗算了，」張廷珞有點不好意思，「前兩年聽二哥的略鍛鍊了下身體，現在沒那麼弱。」

  小白想想這人的運氣，點點頭：「確實是吸小人體質。」

  明軒不幹了：「喂，你說什麼呢！」

  小白忍俊不禁：「不是說你。你最多是幼稚，不是小人。扯遠了。總之他一箭過來，你幫我擋了，他又挾持裕王……」當下將頭天夜裡的事說了個大概，只是沒把誘使五兒出來的那些話說得太詳細。

  「等下，我有個地方不明白，你為什麼不能接近容臣？」明軒指出一個盲點。

  「太子不讓。」

  「為什麼？他都把你放到詹事府來修書了，我們就是同僚。」

  「修書是一回事，我如果不用這副態度對別人，在他那裡活不下去幾天。」小白道。

  「不可能吧，」明軒一臉懷疑，「太子那麼忙，哪有空管你今天是罵人還是不罵人。」

  「信不信由你，」小白淡淡道，「橫豎現在他沒了，我總不可能為了向你證明這點，再把他扶起來給你們看。」

  「嘩，容臣你看，這傢伙口氣真大。」明軒道。

  張廷珞卻沒有跟他一起吐槽小白，而是又問道：「你最終是怎麼將那刺客騙出來的？」

  「我跟他說我會幫他救太子。我要進屋的時候在台階上磕著了，他怕我摔壞腦袋，跑出來扶，把自己暴露在了光線里，被八支箭同時射穿。」

  「那你有沒有事？」

  「沒有。完全沒有。」

  「……你記得咱們約定過你以後對我只能說真話的吧？」

  還真忘了，小白摸摸臉，有點不好意思：「就是看起來好像撲了街，不過撐住了，不疼的。」

  張廷珞垂眸看著他，沉默片刻：「不是你之前自己說過，這種事以後沒必要用身體去擋的嗎？為什麼要用自己的命去騙他出來？利箭無眼，射中你怎麼辦？」

  現在聽起來整件事比四貝勒之前形容的還要驚險。先前他魯莽到被五兒手下的人發現，也是她幫忙擋的。

  「那人身手太好，如果讓他活著在外面跑，我晚上就該不能安寢了。便不是這次，我也與裕王約定過我會制住這人。」小白解釋道。

  頓了頓，他露出個極淺淡的笑：「別的也就算了。我先前也與他約定過，如果有什麼問題，他盡可以來殺我。有事沖我來，結果他棄我這麼大個靶子不顧，反而傷了你。那就不能讓他走了。」

  「所以你其實不必幫我擋，」小白道，「他還需要我去救他的殿下呢，本來也不會殺我。箭上也沒毒，你沒發現嗎？」

  張廷珞沉默了一會：「換成你來，你也會幫我擋的。我和心情和你沒有任何區別，所以制止的話，以後就不要再說了。」

  在一旁的明軒忽然感覺自己的存在有點多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