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六十六章 歸來零落花如許
2024-09-02 14:47:41
作者: 公羊火鍋
約莫又過了十分鐘,林三兒親自出到院子外邊。
他見著小白也沒什麼好神氣,冷笑道:「人都來了又不進去,在這兒拿什麼喬。」
小白心情並不好,聞言亦沒有忍著:「或許是在等我兒子你過來跪迎吧。」
林三兒被他搶白了一句,臉上勃然變色。小白看都不看他一眼,越過他走進屋裡。
屋裡除了太子,果然還有一人。這人小白並不認識,跪在太子下首,但對方投過來的眼神卻讓他心下一凜。
那是一種驚訝中帶著不爽與質疑的眼神。很熟悉,詹事府很多人見他第一個眼神就是這樣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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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這人的眼光還不動聲色地往他下三路瞟了瞟。
某種第六感讓小白迅速意識到,對方知道他其實是個女子。
目前他接觸到的人里,所有知道他是女子的人,都與當初的綁架案脫不開干係。
那麼這個人……
斂下思緒,小白向太子行禮:「請殿下安。」
太子顯然已經發過脾氣了,砸了一地的東西,名貴的地毯上全是墨汁。
此時男人臉上仍帶著笑,眼神里是許久不見的熟悉冰冷的陰鬱。
「為什麼這時才來?」他問。
「院門口的人攔著。」小白當即道。
太子嘆了口氣,對地上跪著的人道:「凌普。」
凌普?
內務府總管鈕祜祿·凌普,太子乳母之夫,繼索額圖之後被康熙扶上來的保太子工具人。
那人當即磕頭:「奴才出門立刻將他們處理掉。」
「現在就去,」太子溫和地說,「不要拖。」
凌普即時告退,房中便剩小白與太子。林三兒在門口看門,五兒或許隱藏在某個角落裡。
凌普離開後,太子輕聲道:「皇阿瑪暗示凌普想法害死叔公。」
索額圖如今仍在內務府的軟禁之中。先前負責這事的人是保泰,換成凌普之後,想必有太子授意,索額圖的軟禁怕不是過得比一些小透明皇子還要舒服。
可惜不怕偷就怕惦記。皇帝想起你,該死還得死。
小白道:「多久了?索相如今如何?」
太子仍然在笑,只有極相熟的人才會聽出他聲音里那一絲微不可查的憤怒與顫抖。
「就是前兩日的事情。」
小白點點頭:「那就還來得及。」
他以一種任何人看來都會十分僭越的姿態繞到桌案後方,站在太子身後輕輕抱住了他。
這個姿勢他一旦起殺心,是可以試著用鎖喉動作殺死對方的。
但他沒有。
而太子也沒有躲避的意思。
小白輕聲道:「別急,我想想辦法。我們盡力,不會讓叔公出事的。」
男人伸出一隻冰涼的手覆上小白細瘦的手臂。
「好。」他輕聲說。
而等凌普回來的時候,看到的就是這樣的一幅場景。
作少年書生打扮的人靜靜地站在太子身後,用力給他捏著肩膀,長睫低垂,完全就是男寵的樣子。
凌普心下極是不悅,又不好在這種環境下說什麼,只是輕咳了一聲道:「殿下,那兩個不長眼的畜生已被奴才命人處理掉了。」
太子似乎根本已經忘記此事,聽得匯報略為不爽地抬了一下眼。
凌普心裡也無語極了,這人作為殿下近侍穿得這樣不打眼,看起來便和詹事府的普通人一樣,誰認得出他是個什麼人。他又不作聲,這樣平白無故折了兩條人命。
早知道當初就該想想辦法讓馬車在途中出些意外的才是。
太子的下一句話也不是與他說的,而是對小白道:「他當如何,你與他說。」
這是要讓這人來向他發號施令的意思?
他堂堂內務府總管,二品大員,要聽這樣一個以色侍人的傢伙的話?
還是個女子!
凌普當下便要出聲,但對方速度比他要快,不帶一絲感情地沉聲道:「凌大人,可否將皇上當時與您的問答對在下一字不漏地複述一遍?」
凌普怒道:「我已經向殿下說過了。」
不料那人還沒再問,殿下已經冷冷掃了他一眼。
凌普心裡很清楚,再繼續下去怕是又有東西要往他腦殼上砸了。只得悻悻道:「好。」
「方便的話請模仿一下皇上當時的語氣。」
小白的聲音倒也不見慍怒,冷淡鎮靜一如往日。只是這聲音聽在凌普的耳朵里,可就是十分的刺耳了。
他忍著怒氣將當時的對話說了一遍,說到一半便聽對方截停他。
「稍等——您是說您對皇上說考慮到殿下的心情,建議此事徐徐圖之?」
凌普頓時感覺頭大,咬牙道:「別的話我都已經試過了,皇上就是不肯放棄!你知道什麼!」
對方「嘖」了一聲:「大人,以後這句話就不要再提。您想勸說皇上任何東西,一定要擺出大義,而非用殿下的身份或者感情來說服皇上……這只會讓皇上覺得殿下的意願與他是相悖的。再有這種情況的話,您用『憐老臣之心』這樣的話術吧。」
凌普幾乎要拍地了:「豎子敢爾!在這裡空談有什麼用?面對皇上的人又不是你!」
「……大人,」小白搖頭道,「若是有機會能面聖,在下也會想法維護殿下的利益。此刻辯論無益,您繼續說吧。」
凌普心有不甘地繼續說,又被小白打斷兩次,挑了三處錯誤。最後他真的人要毛了,是抬頭看到殿下的眼神才忍住直接把那人脖子直接扭斷的衝動。
「所以呢,你的計劃在哪裡?」磕磕絆絆好不容易複述完那段君臣奏對,凌普終於感覺自己揚眉吐氣。
他現在就要看看這人到底要提出什麼蠢計劃。要是實行不了,他馬上把剛剛受的所有氣都還回去!
「這樣,您繼續讓醫生維持索相的健康。同時馬上找至少十個人,」小白思忖著道,「去索相身邊陪著他,聽他講講過去的事情,最後總結出一本冊子。」
「這個冊子要包括兩部分,一部分是回憶過去擒鰲拜事件時君臣相得,又要表達出他此刻的悲傷。懺悔得越深刻越好,越催淚越好,把自己地位放得越低越好,」
「另一部分,這裡一定要好好保密,讓索相將他這輩子所知的一切不會損害到殿下利益的秘密全部寫出來。尤其是與……索黨有關的。」
他頓了頓,聲音微冷:「事情極密,一定要讓信得過的人去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