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三章 把酒但是不言歡

  第二天清早，無雙還沒醒來就聽見外頭遠遠的傳來水聲。

  她本來以為是誰忘了關水龍頭，帶著點憤怒的用被子堵住耳朵，面朝裡頭又睡著了。可是不一會兒，隱約又聞到一股帶著濕意的桂花香味。

  哪裡來的桂花？

  無雙立刻睜眼轉過身，不料與四阿哥的眼神對了個正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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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因為原來的院子被燒了，她這段時間都只能住前院，和四阿哥過著一種類似合租室友的生活。她住的是東梢間，四阿哥住的西梢間，兩個屋隔了十多米，隱私性還不錯。

  四阿哥的生活也很簡單。他每天清早去禮部幹活，五點準時下班回來吃飯洗澡睡覺，倆人除了一起吃晚飯以及飯後一起聊下數學，其他時間各不相干。

  ——所以他怎麼大清早地跟個鬼一樣出現在這裡？

  無雙狐疑地問：「咋了？床上有你東西？」

  說完話她才發現這位好像剛洗完澡。

  但昨天下班不是才洗過嗎？這麼愛乾淨的嗎？倒也不是壞事。

  她這麼想著，聽到對方問：「你還有多久滿十八歲？」

  無雙：「？？？？？」

  滿腔睡意不翼而飛，這位大清早的在說什麼虎狼之詞！睡在她床下的丫環早已不知所蹤，怕不就是被這傢伙先下手為強趕走了！

  她下意識地抓緊了胸前的被子，提心弔膽地看著四阿哥。

  「……」四阿哥大概是在微光中發現了她的驚恐，微微嘆了口氣，「罷了。你再睡一會兒吧。」

  怎麼可能還睡得著。

  無雙臉朝里地聽著四阿哥在外頭悉悉索索地換衣服，心想這次真是把自己坑死了。

  獻身是不可能獻身的。就算不考慮感情的問題，現放著統計結果在那裡，這個時代的避孕手段又不靠譜，十八歲前懷孕生孩子，放在現在的醫療條件下就等於過鬼門關。而且以她現在的身體底子，怕是真生了就要跟太子親娘一樣當場領便當。更慘一點的話一屍兩命都有可能。

  不過讓一個二十多歲的男青年守身如玉也確實有點不人道。要知道這位但凡有需求，府里成年的只要是個人都有義務滿足他來著，現在卻因為自己之前的話在這兒吃素，好像實在不太合適。

  何況她說出那句話的時候根本沒想他能答應。甚至連之前聽到他那番無限近似於表白的話的時候，她都在想，演的吧。

  不然他圖啥啊？就為了騙她幹活？她的交易條件里可沒有讓他以身相許這一項啊？

  可是現在看看，他好像真的在執行這一條。至少她養傷的這段時間裡，他是真的沒有去找其他女人。

  搞得她一度以為他是X冷淡，才會這樣順水推舟地答應這麼不可思議的要求。

  原來不是X冷淡，是真的忍著。

  無雙的良心實在有點痛。

  好在，就算不獻身也有辦法解決。

  她打定主意，準備晚上去和四阿哥聊一聊這件事。

  四爺坐著馬車直接進了宮。他出來時隨手拿了卷書，現在卻完全看不進去。夢裡的柔軟與清香似乎仍緊緊地包裹著他，讓人呼吸沉重。

  他不自在地活動了一下手指，又想起早上看到無雙時她睡眼惺忪的樣子，一時心猿意馬。他不得不在心裡默念起金剛經，入定觀想，這才壓滅那一點頑強的火焰。

  十三的大婚，因他還沒有爵位，是在宮裡阿哥所辦的。皇阿瑪在行禮時坐在上頭受了十三與福晉一拜，又象徵性地帶大家開席吃了點兒東西就走了。

  女方家裡聽說擺了上百桌宴客，但阿哥所位置不甚寬闊，坐不下許多人，也就只有兄弟們過來，未免顯得男方這兒反而有點冷清了。

  四爺不想看著氣氛太僵，就對十三說讓他去敬酒，多聊下天活躍下氣氛。

  十三得了指點，拿著酒過去先敬太子三杯。太子笑著喝了，順著話頭就祝他早生貴子，大家都住宮裡，到時候跟太子家的幾個娃一起玩兒。

  四爺聽得頭皮發麻。十三今年才十六，兆佳氏不知道多大，大概也差不多？這麼早就生會不會不妥？太子家頭三個孩子，一子二女可是全夭折了啊！他家唯一站住了的弘皙，出生那年太子已經二十三歲了！

  四爺恨不得立刻把十三抓過來對著他洗腦循環——不要早生！不要早生！不要早生！

  十三沒接收到他四哥的腦電波，聽完太子的祝福還很開心。敬完太子，他滿上了酒，又走到大阿哥面前。

  從三阿哥到八阿哥，原來在喝酒吃菜的所有兄弟都不動聲色地看向這個已經被封了直郡王的大哥。

  直郡王胤禔的表情看起來就沒有太子那麼親切了。他本來就比這個小弟弟大了十多歲，倆人站一起看著都不是一輩的人，虎著臉的時候也很威風：「我只當你忘了還有大哥這麼個人了。」

  十三不得不說：「大哥哪裡話？」

  直郡王嘿然冷笑，隨便與他碰了杯，一句多的話也不說。

  三爺想，不就是氣人家先敬二哥才敬大哥嗎？這有什麼好氣的？快三十年了還沒習慣嗎？

  四爺倒覺得，你直郡王有本事直接針對太子去啊？在這欺負小孩子算什麼本事？

  五爺漢語不好沒聽懂弦外之音，還在想十三年紀小正是記性好的時候，怎麼會忘記呢？

  七爺苦笑著想，大哥就是拿十三作個筏子。真要論被人忘記的滋味，他哪裡知道呢。

  八爺站起來，走到十三身邊去攬著他的肩膀笑道：「十三啊十三，今兒這樣的日子，你可得多敬大哥兩杯。」

  十三有些迷惑，但人已經掉在水裡，眼前出現的東西就算就是個稻草他也得抓緊了，遂立刻又倒滿了杯子回身敬大哥。

  直郡王似笑非笑地瞅著八爺和十三，前者自己也端了杯酒，坦然無懼道：「祝十三弟與弟妹，便如大哥大嫂一般相敬如賓。」

  高啊。太高了。

  誰不知他們這一代兄弟里夫妻感情最好的就是大哥大嫂。直郡王府四女一子全是王妃親生，無一夭折，並且一個庶出的孩子都沒有。直郡王本人也極標榜這個，經常在公開場合誇他老婆。

  直郡王當時就轉怒為喜，指著八爺：「還是你小子會說話。」然後拉著十三哐哐碰了三杯。

  十三見他不敢惹的大哥好容易被八哥哄過來了，頓時面露喜色。至於太子的表情，他被酒沖得有點暈了，一時忘記去看。

  四爺就看著太子原本帶著點看好戲的笑容陰沉了下來。

  他嘆了口氣，很快十三就轉到他面前來，笑容真誠明亮：「四哥，弟弟敬你一杯。」

  四爺跟他喝了一杯，低聲道：「你別喝太多，當心一會兒……」洞房不方便。

  十三笑得像個憨憨：「嗯！知道啦四哥！」

  一下子拔高的聲音讓所有人都看向這邊來。四爺硬著頭皮哄走十三，就對上他大哥和二哥兩人一般無二的審視眼神。

  四爺：「……」饒了我吧。

  事與願違，太子當先發難：「老四，坐過來咱們哥倆說說話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