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章 敵退我進就對了

  他高興得太早了。話音未落無雙就鬆手一把掀開了帕子，兩人大眼對小眼。

  四爺感覺自己的表情管理正在面臨有生以來最大的挑戰，他強迫自己故作平靜又坦然地回望無雙，在心裡默默給自己打氣。

  他們滿人從關外進來的，生來豪氣又大膽，怎麼會被一個小姑娘給挫了銳氣。

  就聽得無雙道：「為了一棵樹放棄一整片森林，哥你清醒點，不值得啊不值得。」

  開始說怪話了。四爺心道，告訴自己對面看似很穩，其實很慌，只是用怪話來遮掩自己內心的不安，他現在就應該更進一步，乘勝追擊。

  「我覺得值得。」

  「如果不是我想要的樹，那麼無論是曾經抑或以後，數量再多都無意義。任憑弱水三千，我只要一瓢即足。」

  無雙望著他好一會兒沒有說話，眼神之中，似乎有什麼複雜的情緒掠過。

  

  四爺平靜地拋下他最後的炸彈：「我答應你，只要有你在，我不會碰別的女人或者對她們動心。現在我承諾了你要的前提——那麼，現在輪到你向我提供，你作為交換的東西。」

  見她半晌不能答覆，青年再次輕聲問：「告訴我，你為何這樣顧慮重重、裹足不前？」

  無雙一時失語。

  或許是青年的表情與眼神都過於真摯與熾熱，讓她無法再以插科打諢的方式糊弄過去了。

  打份工這麼難的嗎？不但要為老闆賣命，還要獻出一顆真心？

  偏生之前說出那個前提條件的正是她本人，如今要翻臉不認人，她也實在做不出來。

  動了動嘴唇，她最後還是出了聲。

  「氓之蚩蚩，抱布貿絲。」

  說出前四個字時四阿哥就變了臉色，想要說什麼，但被無雙搖手制止：「別打斷我，我特別不擅長背詩，不從頭開始背不出來。」

  「……於嗟鳩兮，無食桑葚。於嗟女兮，無與士耽。」

  「士之耽兮，猶可說也。女之耽兮，不可說也。」

  意思已經很明確了。

  這個年代，男人變心翻臉是很正常的，婚姻中女人的權益沒有任何保障，謝氏就是最好的前車之鑑。如果以同事或者下屬的身份與雍正相處，事情會簡單很多。但要變成老闆娘，一切就複雜起來，她的判斷與行為難免會受感情的影響而失去理智，最後的結果對大家都不好。

  「我知道你在怕什麼，」四阿哥溫聲道，握住她的手，「我不是那個氓，也不是你阿瑪那樣的人。」

  要不是您老最後的繼承者是弘曆我就真信了，無雙想，卻又記起來他確實說了不會再碰別的女人。

  做到這一點，哪怕只是說一說，對於他而言也殊為不易吧，能開後宮誰選單推啊？換成無雙自己都不會選後者吧？

  「……好吧你贏了大哥，」無雙舉起雙手，「我認栽。你對自己太狠了，我屬實沒有想到。」

  這樣說著的時候，她清楚地看見，青年的眼眸中綻放出極明亮的光彩。

  意識到這一點，少女的心跳真切地亂了一拍。

  瞬間眉目飛揚的青年乾脆地道：「你這樣說不行。」

  無雙：「？」

  四阿哥揚了揚下巴：「你要像我剛剛那樣說一遍。」

  無雙：「……」媽的這人跟著她學精明了。

  吞了吞口水，她艱難地說：「要怎麼說？不如你先說一遍，我跟在你後邊學一遍。」類似入隊宣誓的操作。

  青年輕笑：「那怎麼行。我之所言句句發自肺腑，你若只是鸚鵡學舌，未免不夠真心。」

  無雙差點被口水嗆到。

  「說啊。」青年好整以暇地催她。

  「我要醞釀一下……你別盯著我！！！」無雙怒道。

  四阿哥轉過頭：「不看你總行了吧，你快說。」

  無雙閉上眼深呼吸。

  「既然你都誠心誠意地承諾了，我就大……大言不慚地答應你。」

  「只要你不變心，不碰別的姑娘，我會試著喜歡你。就算最後沒喜歡上你，也絕對不會喜歡別的人。」

  青年的眼睛瞬間瞪成銅鈴般大：「何謂『試著喜歡』？」

  無雙無辜地睜大眼睛：「我當初說的是『若且唯若前提成立我們再來談論愛情』你記得吧？愛上一個人不要過程的嗎？難道是把你放在我面前我就瞬間喜歡你嗎？那我的心意也太沒有價值了吧？」

  這種鬼話顯然無法說服四阿哥。就在青年即將爆發的前一秒，無雙迅速找補道：「哎其實我現在已經有一點喜歡你了。」

  伴君如伴虎，不能整天想著摸老虎屁股。

  四阿哥顯然是強行壓下的怒氣，咬著唇問：「真的？那你倒是說說，你喜歡我哪裡？」

  無雙嘴角一抽：「你品味好，你的書房陳設雅致，風格不俗，我很喜歡。」

  青年冷哼一聲：「就這樣？你是沒去過毓慶宮，太子的品味比我還高。」

  他媽的我又不是太子妃！

  無雙咽了口口水：「你長得好看，比年羹堯那貨好看多了。」這句有一半是鬼扯。年羹堯不止是長得高又帥，關鍵人家表情管理極好，很少見他破功，總是一副不食人間煙火的翩翩濁世佳公子模樣。

  四阿哥嘛，只能說，他的臉就是一本攤開的書，隨便翻……

  被偷偷吐槽的青年再次冷哼，只是這次嘴角微有上揚：「只看容顏，未免膚淺。」

  對不起，沒有這膚淺的容顏，我都進不來這個府。無雙苦中作樂地想：「還有你人品好啊，特別君子。」

  四阿哥挑眉：「有趣，細說。」

  果然這種話能搔到所有在儒家學說薰陶下長大的人。無雙嘿嘿笑：「坐懷不亂真君子，你之前和我約好了不圓房，一直也沒有占我便宜，這點我無論如何都非常感謝你。」

  四阿哥轉移了視線：「還不是因為你長得不好看。」

  無雙：「？」眼睛不用可以捐給有需要的人謝謝。

  「但考慮到以後只有你一個人，也只能勉為其難。」四阿哥作遺憾狀。

  無雙突然想到一直以來被她忘記的一件事：「等等等等！有個前提我忘說了！」

  四阿哥：「？」

  「我現在暫時不能賣……呸，獻……呸呸呸！」

  無雙深呼吸，咬牙道：「就是說我一段時間內暫時不能跟你那個！」

  話音未落，她就看到面前的四阿哥的臉色變成了有史以來最差的樣子。

  「年、無、雙！」

  四阿哥中氣十足地吼道：「你要讓我當和尚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