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六章 兒子突然長大了
2024-09-02 14:37:01
作者: 公羊火鍋
京城眾人話題中心的貝勒府,前院廂房。
「即使這樣你也不願意說實話嗎?」四爺問。
他面前的四福晉一臉堅定:「我沒有做下的事情,任何人都不能逼我承認。」
四爺閉上眼。
從出事到現在已經過了一整天。這一整天他除了去看無雙的情況就是在這裡與福晉耗著,但是只能得到「我不知道」「不關我事」這樣的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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帶著一絲極淡的恐懼與悲哀,他發現光憑他自己的力量,仍然無法折服福晉。
即使用上無雙和刑部的那些審訊技巧,就算他已經將證據都擺在她面前,她還是在否認,堅持說只是有人嫁禍。
其他奴才能證明那日當值的確實是柳枝不是畫屏,而這個關鍵的柳枝,死在了火場裡。她屍體所在的地點也很奇怪,是庫房。那時間所有人都睡了,根本不應該有人在庫房,遑論是值夜的柳枝。而且事後逃出來的人都能證明起火點很多,明顯是有人放火。以此推論大概率是柳枝放的,在庫房時由於東西太多火勢太大,庫房裡又不可能有水之類的救生物品,最終將她自己也堵死在裡面。
而柳枝在無雙過門之前,正是福晉身邊的丫環。
這樣的嫌疑就是福晉的父親費揚古親自來都不可能洗得清。何況她的動機太充足了,不管是出於嫉妒還是想毀掉那些帳本——全府幾乎無人不知無雙在接過家務後這段時間都在看帳本。
又或者兩個動機都成立,福晉根本就可以一石二鳥。
計劃得大概很好,唯獨沒有想過他。
「你知道麼,其實交接那日我已與無雙說過,帳本若有問題,不必細查。」四爺恍若語氣平淡地說。其實一個晝夜下來兩人都累得很。劍拔弩張的時候已經過了,四爺腦子裡只有一片木然,連悲傷都幾乎感覺不到。
「我已經說過了,帳本根本沒有問題。我是這家的女主人,後院的錢要怎麼花,花在哪裡用多少本來就是我說了算,我做假帳給誰看?爺為了年妹妹,竟直接這樣定了我的罪,我心裡實在難服。」福晉道。
「既如此,是不是要去宗人府?」四爺搖頭,「你的奴才最後連火場都不敢進,還是我的太監將無雙背出來的。你這個女主人,做得不過如此。」
福晉望著他,一臉冷漠:「不要說刑部,便是在皇阿瑪面前,閻王爺面前,我也是這一句——此事從頭到尾與我無關。至於奴才,螻蟻尚且偷生,他們不願意拼死救年妹妹,也屬正常。」
就在四爺感覺自己要按捺不住倦意與怒火之時,外面蘇培盛道:「爺,九功叔自宮裡來,接您回宮面聖呢。」
蘇培盛說的功叔是所有太監的功叔,乾清宮總管太監梁九功。這人親自出馬,背後的人就只有一位。
四爺只得道:「我換件衣服就去。」
說完轉身對福晉道:「你既受了驚嚇,就在你自己的屋子裡好好靜養一段時間吧。家務之事我親自管,沒有我的吩咐,你與你的人不要出正院一步。正院請安之事此後免了。」
他貼到福晉耳邊:「不要再對無雙出手,否則不管你的父親是誰,我一定讓你後悔。」
福晉輕笑道:「爺這句話我自然相信。只是既不讓我管家,家裡出了什麼事,我便撂開手,以後也別找我就是。」
「——爺不會真的以為,全府里想對年妹妹出手的,只有我一個吧?」
「傷十四人,死二人?」養心殿暖閣中,康熙坐在炕上,手指輕輕點著炕桌的桌面,「傷者與死者分別是哪些?」
四阿哥便從高到低將人名與身份一一報來。聽到只局限在那側福晉院中,且年氏本人還活著,康熙略鬆了口氣:「所幸你處理亦算得當,火勢沒有擴散。」四貝勒府附近就是國子監,若是擴散開來結果不堪設想。
四阿哥低頭:「此皆皇阿瑪福澤庇佑。」
康熙嘆道:「你平安無事才是最重要的。此事起因可查明了?」
四阿哥道:「應是意外所致。那房中放了大量的帳本,應是不慎碰倒燈盞點燃了書本。」
康熙一挑眉,頗為意外地看了四阿哥一眼。
這話根本就前後矛盾。他真正的意思昭然若揭——他認為此事與帳本有關,但還沒查出來,因而不想打草驚蛇。
康熙向來覺得這個孩子與他同胞弟弟一樣重感情,又不懂表情管理,這樣的真性情作為皇子難免讓當父親的有些頭疼。他原以為四阿哥會像以前一樣垂頭喪氣地說自己沒做好,不意卻看見了青年雖心下悵然卻仍然算得上「沉穩」二字的表現。遇事不是一味地發泄情緒,能先冷靜下來勘察情況和分析,哪怕結果不一定是對的也已經很難得。
這點康熙教了胤礽很多年,但可能教過頭了,胤礽現在對父親生病這種事都沒太多表情。而胤禛在他不知道的時候自己就學會了,而且也沒有過於冷淡以至於不相信任何人,臉上的微表情還是明明白白寫著他很難過。
雖然難過,也要冷靜。
康熙難免有些欣慰,一邊感嘆孩子在自己沒留意的時候就長大了,一邊又想起這孩子曾經稚拙的模樣,便道:「既如此,你便自行料理吧。對了,燒盡的東西,朕已命內務府明日去清點造冊,選好的再給你送去,房屋也讓他們拆了重造罷。」
四阿哥謝了恩,父子間又隨便聊了兩句,康熙便看出他有告退的意思,不料卻被他下一句話驚住了。
「皇阿瑪,兒子想回景仁宮看看。」
那一瞬間暖閣里靜得落針可聞。
景仁宮是四阿哥養母、已故的孝懿皇后居所。若非謁陵,大家已長久不提這名字。
「兒子久未回那裡了……如今經此變故,心裡想與皇額娘說幾句話。」四阿哥補充道。
康熙擺擺手:「讓魏珠帶上鑰匙領你去便是。」
看著四阿哥跪安,康熙獨自坐在暖閣里怔了好一會兒,最後揮手叫來梁九功:「傳內務府總管來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