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二章 教弟弟要有乾貨

  四爺拎著十三回到十三的院子。十三的太監跟在後面，從阿哥到奴才都是一臉受氣包的委屈樣子。

  鬧事的原因太丟人了，四爺也不敢叫太醫免得皇上知道，就讓十三的太監去拿阿哥所存的成藥來，蘇培盛去打井水洗帕子。

  十三換了身衣服，看起來清爽了些，嘴還是腫的，看著慘極了。四爺讓拿個玉如意過來給他敷臉，自己用濕帕子輕輕地給他擦掉臉上的血漬。

  十三的眼睛斜斜地盯著地磚，鼻尖還是紅的。

  「你在宮裡經常被欺負嗎？」四爺問。

  十三搖搖頭：「十四大概只是跟我鬧著玩，沒有惡意的。」

  少年咧咧嘴角，一條鼻涕無聲地流了出來，他尷尬地立刻用手去擦，擦完還是覺得髒，輕聲道：「弟弟去換件衣服。」

  四爺按住他不讓動：「蘇培盛，再拿條乾淨帕子。」

  

  十三爺的貼身太監還沒拿藥回來，蘇培盛不敢在十三阿哥這裡翻箱倒櫃，叫了外邊十三身邊的小太監。小太監開了箱子找出塊手帕，蘇培盛剛遞過去，就聽見十三爺爆發出一陣哭聲。

  少年捂住臉將頭轉向裡邊，不讓別人看到他的哭臉，從指縫間斷斷續續地說：「那是我娘留給我的，別開那箱子，我真的不捨得。她沒給我留多少東西。」

  四爺聽到這裡眼圈也有點紅，他揮退蘇培盛，用自己的袖子給十三擦手背。

  少年躲開了。

  四爺嘆了口氣，扶著十三的肩膀將他扳過來：「我替十四向你道歉。」

  十三搖頭：「不必這樣的，四哥。」

  他抽泣著道：「你是十四的親哥哥，你願意站在我這邊，我已經很感謝了。我比十四年紀大，不會和他計較什麼。」

  四爺聽得實在難過，這時十三的太監終於拿著藥回來了。四爺如蒙大赦，立刻將藥拿過來，剛接過去就發現每一瓶的份量都很輕。

  他不可置信地搖了搖，接著將每一瓶都打開看了一眼：「怎麼都就這麼點了……」

  四爺抬眼看向十三：「十四莫非天天和你打架？」

  十三又在用袖子擦臉，聞言道：「也不是。其實四哥誤會了，十四很多時候對我很好的。」

  四爺就聽十三說，自敏妃去世後，十三這裡用度多有不足之處。十四本人是活得很滋潤的，就經常接濟他。十三心裡很感謝他，又因為兩人年紀相近，走得也是最近的。

  就是十四說話有時候真的不好聽。很多東西十三笑一笑忍過去也就是了，可是事涉他母親或者妹妹的，說多了他真的會難過。

  說著說著十三眼睛又紅了：「四哥，我可不可以不娶那個姑娘了？」

  四爺苦笑：「皇阿瑪的指婚由不得任何一方抗拒，要不然聖旨成什麼了？不但得娶，娶回來了你還動都動她不得。」

  他們兄弟里，目前與嫡福晉鶼鰈情深的就只有一個直郡王。太子結縭六年，至今沒有任何一個嫡出子嗣，太子妃仍然穩如磐石。

  四爺一邊輕輕地給十三上藥，一邊自己都覺得指婚這事情很扯淡。

  「我不想娶她，四哥，」十三卻像是鑽了牛角尖一樣只是道，「十四覺得那姑娘家世好，那就把她給十四吧。十四出身也比我好，不至委屈了她，女方家裡也會同意的。」

  「別犯傻，」四爺皺眉，「你與十四有何不同？能嫁給你是她的福氣。」

  十三強笑道：「已出了這樣的事，只怕未來日子不會好過。」

  「你倒不必太擔心，我從額娘處聽說你那福晉是個很好的人。」四爺不得不硬著頭皮開始哄孩子。

  結果十三完全沒抓住重點，不，不如說他一下就抓住了重點：「所以，兆佳氏的姑娘真的是德妃母想留給十四的？」

  眼看著十三的表情以肉眼可見的速度壞下去，四爺立刻道：「不是。」

  十三一臉不信：「四哥別騙我……不然德妃母怎會留意一個普通秀女。」

  四爺道：「這你就不知道了。其實她們看到印象深刻的秀女，私底下也會討論的。若非眾議，如何能得出公允的結果？」

  十三有些猶豫：「然則德妃母為何特意與四哥說起她來？」

  四爺眼神漂移：「我得知你的嫡福晉人選，過去問了一下……」他發現十三的眼睛一下就亮了起來，警告地道，「別說出去！」

  十三抽了抽鼻子：「我知道，我又不是笨蛋！」

  但是他的表情一下子就生動起來，像是以為自己要被丟掉的小狗發現主人只是跟它鬧著玩一樣，很快地又說了一句：「謝謝四哥！」

  四爺啞然失笑：「謝我做什麼，就是一句話的事。」十三的笑容太灼眼了，他只能彆扭地望向別處。

  「那，十四福晉……？」

  四爺頓時卡了殼。德妃對完顏氏確實不太滿意。

  十三見他表情，亦知十四福晉大概確實是差一點，心情又低落下來。但他不願四哥為難，便岔開話題：「大婚的時候是怎麼樣的？有什麼要注意的事嗎？」

  四爺大概與他說了自己想到的一些，就見十三偷偷瞄著他一副有話說的樣子。

  「有什麼想問的就直接問罷，這兒沒外人。」四爺將空掉的藥瓶放回托盤裡。

  「那個……」十三的臉突然紅得像煮熟的蝦子，「我，我沒見過福晉，大婚要圓房，我……」

  他期期艾艾的樣子讓四爺頓時也臉紅起來，立刻四下張望檢查。所幸十三剛剛哭的時候兩個貼身太監就都退下了。

  四爺清清嗓子：「合卺酒……裡面加了……咳咳……助興之藥的……」

  十三一下子沒繃住：「四哥你怎麼知道？」

  四爺扶額：「我不是，我那次沒有，但是這些東西晚點嬤嬤都會告訴你的。」

  「哦，」十三吞吞吐吐道，「我不知道……我就是覺得第一次見面……就要……難了點……」

  四爺安慰般地拍拍他的肩膀：「就是多見幾次也未必好多少。你就趁有酒把事兒辦了，後面相處反倒自然些。」

  四福晉入府的時候年歲尚小，還不能圓房，生生拖了幾年。他想著嫡妻尚是完璧，去找妾室未免顯得有些過分。那幾年他連後院都沒怎麼去，很多事情都沒能發現。

  等發現四福晉把後院搞得一團糟的時候事情已經來不及了。

  想到這裡四爺的表情也陰沉下來。

  他摸摸十三的腦殼：「我要先回去了，過幾日再來看你。」

  十三還在尷尬與糾結中，聞言立刻道：「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