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一章 義為兄弟的關係
2024-09-02 14:35:43
作者: 公羊火鍋
常言道來得早不如來得巧,四爺剛進阿哥所的門,就見十四阿哥的貼身太監許宏才慌裡慌張往外跑。
四爺一皺眉,無須他動手,蘇培盛早已攔住許宏才:「你在幹什麼?慌裡慌張地跑什麼?」
那太監臉色發白,一看是四阿哥立刻跪下來:「貝勒爺快去看看罷!」
四爺心一沉,一手提起太監的衣領:「可是十四有什麼不好?他怎麼了?」瞬間腦補了幾十種可能性,一種比一種糟糕。
太監哭道:「奴才們實在是拉不住……十四爺、十四爺和十三爺打起來了……」
四爺甩下他就往裡走。
其實宮裡小阿哥之間打架不算怪事。他們兄弟多,打起來了幾個人一邊抱一個,拉開了也就好了。說起來四爺小時候也和三爺在上書房下課後打過架,那會兒都是二哥居中調停,大哥在邊上陰陽怪氣。後來四爺和三爺和好了,非常想聯手找機會揍大哥一頓,但不知道是不是密謀太大聲被大哥知道了,最後的結果慘不忍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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按說阿哥所至少有三個年紀比較大的阿哥在的。四爺邊跑邊想,大概是十二出去了,沒人拉得動這倆,那幾個小的就算看見了也只會在邊上哭。
進屋一看,十四正騎在十三的地上,壓住他的手腳,大聲喝道:「你說不說!說不說!」
兩人都是臉紅脖子粗。十三的額角都暴出了青筋,滿臉都是眼淚,用幾乎是尖叫的音量叫著「你騙人!」他的太監身上有好幾個十四的鞋印,猶自在試圖把十四拉開。
四爺大喊:「十四!你在幹什麼!還不快起來!放開十三!」
或許是聽出了他的聲音,十四惡狠狠地笑了笑,上下打量了十三一眼,從他身上起來:「我給四哥一個面子,今天放過你……唔!」
剛起來一半,脫離桎梏的十三一拳搗在他肩膀上。十四吃痛,加上自覺丟了臉,一記肘擊就要往十三臉上招呼。
電光火石之間十三自知逃不開,只能儘量偏轉頭。然而想像中的疼痛遲遲沒有到來,他將眼睛睜開一條縫,就看到四哥在十四背後將他鎖住肩膀拽了起來,十四此刻正在毫無章法的亂踢。
十三沒打算繼續挨打,見狀立刻滾到一邊坐了起來,而十四猶自不停掙扎:「放開我!」「小爺今兒必將這不知好歹的傢伙打一頓!」
好端端的皇子,此刻像一窩鬥雞一般丟人。
四爺見十三走開了,手一翻將十四反剪雙臂按在地上:「你現在停下,我立刻放開你。」
十四大吼:「要不是偷襲,就憑你想按住我?」
確實不能。十四精於弓馬武藝是出了名的,把十三壓在地上揍完全是正常發揮。別說跟康熙出征都只能搞搞後勤的四爺,算上所有兄弟,能穩贏十四的估計只有直郡王和太子兩個人。
但是現在不是在草原上比摔跤的年代了。四爺也吼道:「我是你哥哥!看看你在做什麼!還想還手不成?想驚動皇阿瑪?」
十四的撲騰這才停下來。四爺見他學乖了,在心中默數三聲,鬆開了十四的手腳。
十四爬起來第一件事就是對十三怒目而視,而後者也毫不示弱地瞪回去。
四爺感覺被十四撞到的肋骨一跳一跳地疼。他揉了揉太陽穴,沒好氣地道:「究竟發生了什麼?」
十三一聽這話,好不容易止住的眼淚又開始飆:「他……」
說了一個字就狠狠地咬住了嘴唇,力度大到都發白了。四爺看著都疼,皺眉道:「你繼續說!」
十三沒忍住爆出了哭腔:「他欺負我沒額娘!」
四爺大驚,與此同時那頭十四吼道:「誰說你額娘!你是不是傻!我是說你福晉!」
「福晉」這倆字一出,四爺頓感不妙,立刻向蘇培盛打了個手勢讓他清場。
開什麼玩笑,十三福晉還沒過門就讓兩位阿哥為了她吵上了?兩男爭一女?這是何等的醜聞!
蘇培盛動作也是真的快。十三擦著眼淚試圖穩定情緒,喊出下一句的時候蘇培盛正好把小太監們全趕出去,並且貼心地關上了房門。
「你就是說我額娘沒了,沒人管我的婚事!」
「啊呸!少污衊人!」
四爺聽著他倆你一言我一語的吵著,大概理清楚了。就是倆人好不容易放假扎堆,說起大婚的事兒,結果十四來了句,兆佳氏本來是德妃想留給他的秀女,現在皇阿瑪可憐十三,就把姑娘給了十三做福晉。
或許道理確實是這個道理,事實真的是這個事實,可是這話對十三而言真的太過分了。十三當場就和十四打了起來,可他沒打過,反被十四壓著要他承認是自己搶了十四的福晉。
十四說:「我並沒想把那女子要回來。可是你既得了個實惠,竟連一句謝都不肯道嗎?」
十三狠狠地咬著牙。他臉上剛剛扭打的時候被擦了一拳,牙齦破了,現在嘴裡都是鐵鏽味兒。
少年狠狠地呸掉了嘴裡的血沫:「再打一架。」
十四當即躍起:「正有此意!」
四爺皺眉,狠狠一拍桌子:「夠了!」
十三僵在那裡,不情不願地握著拳頭。而十四面露挑釁:「你很怕四哥?他不過是個貝勒——不敢應戰嗎?」
「我說——夠了。」四爺沉聲道。
他氣得臉色發白,耳邊似乎能聽到自己因極度憤怒而緩慢下來的心跳與血流聲。
「你是不是以為你額娘很了不起,天老大你老二?」
——可是十八年前我在景仁宮被皇額娘從妹妹的靈柩前推開的時候,她已經是德妃了。她什麼都沒有做。
「你是不是以為,你要什麼就該有什麼,你的額娘找皇上要了那女子,皇上就一定得把她賜給你?」
——額娘從來沒有管過我的福晉。我的福晉是什麼樣的人,又對我如何,她毫不關心。
「你是不是覺得十三能娶到那女子,全靠你高抬貴手賞給他?」
——恩賜。全是恩賜。烏雅氏能晉德妃是恩賜,能見自己親兒子一面是恩賜。他從小能經常見到皇阿瑪是恩賜,被算成孝懿皇后養子……也是恩賜。
「你是不是以為,你所擁有的一切,都是理所應當的?」
——他只有很少很少的一點愛,他也只得到過很少很少的一點愛。
而這個得到了太多的小孩,在這裡欺負一無所有的人。
「十三過來。」四爺又說。
少年就真的順從地走過來。他的衣服髒了,頭髮也是亂的,臉上又是血跡又是涕淚,一踏糊塗。
四爺掏出手帕給他擦臉,輕輕地拍掉他衣裳上的灰,又將褶皺的地方撫平整。這一套動作浪費了約一柱香的時間,然後他拍拍那個孩子的肩膀。
他說:「一個人是很難走的。但你還要走下去。」
十三的抽噎頓時轉為號啕大哭。
四爺看著他,沒說一個字。
而十四在身後問:「四哥,你要站在十三那邊嗎?」
四爺轉過頭正好看到十四用髒兮兮的衣袖狠狠地磨過眼角。
「……」
「我才是你的親弟弟,你知道嗎?」十四問。
他當然知道。額娘每次的提醒,有意的試探,可不就是為了提醒他還有個親弟弟,要多幫襯著。
「所謂親兄弟,就是看著你做錯誤的事而袖手旁觀嗎?」四爺問。
「你可曾想過,若是今天的事傳出去,額娘要如何自處?十三福晉要如何自處?」
四爺搖搖頭:「成熟一點,十四。不要再給額娘添麻煩了。她真的為你付出了許多。」
而那些關心與盤算,他從未得到過。
他帶著十三出了門。而從始至終,十四沒有再說過一句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