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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二章 後方基地要出事

2024-09-02 14:34:44 作者: 公羊火鍋

  華錦被帶出去之後的幾天,無雙感覺到了一種很微妙的氛圍:飯菜質量明顯提升,多了水果和兩樣小點心;柳兒對她原來只算是禮貌,現在變成了畢恭畢敬;掌事姑姑又塞了一個宮女兒過來並重申有任何需求都可以跟她們提,她們解決不了就找姑姑本人;兩個小宮女跟尾巴一樣她走哪兒她們跟到哪兒,隱隱有監視之意。

  無雙發現了苗頭,並不出房門。可能是怕秀女們無聊串門子弄出扯頭花之類的醜事,所以給她們住的屋子裡塞了很多打發時間的東西:針線和布頭,鏡子和質量還不錯的全新化妝品,書(但是沒有紙筆)。其中書選得特別有水平,除了四書五經這種絕對不會出錯的東西,還有就是清朝幾任皇帝的詩集。

  就這麼消磨著時間,終於到了終選的前夕。

  佟妃將手中的摺子雙手遞給面前的乾清宮太監總管,道:「有勞梁公公了。」

  梁九功躬身:「佟主子這可不是折煞奴才麼,為皇上辦差是奴才本分。」

  佟妃看著他的身影消失在門外,身子仍是繃得筆直,擰著眉毛長長地出了一口氣。

  「娘娘何必煩憂?您正是春秋鼎盛之時,」身邊大宮女貼心地上來給她扇風,「比您早的比您晚的進來的姑娘車載斗量,又有哪一個寵愛位分能越過您去呢?」

  佟妃搖搖頭:「這次和以前不太一樣。」

  宮女自然知道她在說什麼不一樣,陪笑道:「太后娘娘不過是關愛您,要是由您出面撂了年家姑娘牌子,難免在外頭會被人說閒話,」出於嫉妒把高官之女提前掛掉什麼的,「特特派人來,正是為娘娘名聲計。」是太后掛的不是佟貴妃掛的,要噴的也得看看自己幾斤幾兩。

  佟妃嘆道:「太后慈愛,我自無懼,所慮者並非太后。」

  

  宮女手上一停:「您是擔心那年家二姑娘?」

  佟妃點頭。

  「那姑娘再有心氣兒也是個漢軍旗人,皇子正福晉是當不得的。要是上記名呢,您可別嫌奴婢說話實在——自打康熙二十九年您進了宮,皇上就再沒為自己留過家世高的秀女兒,這是唯獨您才能有的榮寵啊。」

  「你所說這些我自然知道。」

  不止佟妃本人知道,滿宮后妃閒著無聊就是琢磨這些事兒,大家都知道。所以當時佟妃準備抬抬手讓年二姑娘進終選,也是情知她一個人進去,沒有了姐妹光環的加成基本上不可能有好前途。

  「那您還愁什麼哪?二選的時候她和她姐姐鬥成那樣,烏眼雞似的。您讓路仁過去找她,路仁在她房間外邊都聽了兩耳朵,可笑死人了,」宮女掩嘴輕笑,「這兩天不斷有人來找路仁,想是西六宮都傳開了吧。」

  佟妃聽了許多好話,面上終於帶了笑意,整個人徹底歪在迎枕上。

  選秀這事情就像招聘,必須先報上崗位需求給人事匯總再制定招聘計劃。今年哪幾個人需要娶妻,預計是哪些位分,不能讓日理萬機的皇帝腦子裡存這些事吧?這事兒連佟妃一個人專門負責都做不了也不好做,難道她要把宗室男子們叫過來一個個問「請問你屋裡這次想添幾個人」嗎?

  所以都是宮裡頭諸妃收集自家孩子的需求,佟妃負責給喪母的那些孩子現編需求,外頭宗室覺羅再另報宗人府,三下匯總成折,交給皇帝。二選時也是要照這個需求來制定最小過關人數的,不至於出現最後需求一百個姑娘,過二選的只有八十個這種僧多粥少的局面。一般過二選人數都是最終需求數的一倍半左右,不致使終選的皇帝太費神。

  剛剛給出去那一本就是今年大挑需求的終稿。這個終稿唯獨沒有皇帝本人的需求——沒人能替皇帝制定需求。那本摺子里,確實就沒有一個適合的坑能把小年氏塞進去。

  此外另有一樁,二選時要是有看著合意的秀女想給皇帝作個參考的,可以自己往御前遞小紙條兒。這個倒不用過佟妃,而且能遞這紙條的人也有限,就是負責二選的五大天王——佟妃本人並惠榮德宜四妃而已。

  佟妃是不認為四妃會點名要這個難搞的小年氏的,大概率她就是終選被刷的命。不過等她回到家裡會被年家怎麼樣,可就不好說了。

  「年家被削了?」四貝勒府書房中,四阿哥皺眉,「我瞧他在湖廣做的事一向並無錯處,甚至能為人所不敢為之事,算得上一條漢子。且這次那知縣確是虧空稅賦,雖然年遐齡說完了皇上才叫人查出來,是民眾交不上來而不是李錦貪墨了,但若是年遐齡先自己查完再報給皇上,未免又顯得自專了。且壓報不奏並非賢臣所為。」

  他這說的是湖北的事。年遐齡上書檢舉手下一個小知縣失職沒把稅銀交上來,請皇帝將那知縣革職。皇帝不知事情首尾,覺得年遐齡一向為人還可以,順手准了。不料那知縣是個聲望極好的清官兒,聖旨一到,民眾一看我們的好知縣要被抹了,頓時全都不幹了,集結起來抗議不讓知縣走。

  這一抗議事情就大了,康熙立刻叫湖北總督調查情況,半個月就收到結果:收不上來不是知縣把錢扣自己手裡了,是民眾交不動他又不願逼迫於民眾。一聽說他要被免官,百姓砸鍋賣鐵的補交滿了稅,希望能讓好知縣再回來。

  要說到這裡其實是個皆大歡喜的結局。銀子收齊了,百姓散夥了,皇帝明察秋毫,巡撫並無包庇,知縣愛民如子。但是康熙不同意,他把總督和巡撫全降了一級留任,又把抗議的幾個頭頭丟到了東北,最後把知縣本人平調到了直隸——考慮到這就在北京邊上,其實相當於小升一級。

  四爺一向還算欣賞年遐齡,就覺得年遐齡雖然沒有調查得很清楚就來找皇帝說小話,倒也是一種不隱瞞壞事的表現。

  他的門客戴鐸就坐在對面,聞言道:「爺有所不知,此事並非表面上看起來那麼簡單——那知縣收不上稅賦,不是他自身能力不足或貪墨,實在是百姓力所不能及。這種情況,他難道會不往上報原因嗎?」

  四爺心裡一動:「你是指,年遐齡早就知道原因卻還是把那知縣參了?」

  戴鐸冷笑:「正是。他既也知原因,上奏之時為何不報?但凡他多寫兩句話,百姓不致圍城。」這種事情要是發展成農民起義可就嚴重了,幸虧知縣確實穩得住,沒造成更嚴重的後果。但是聖旨要免官百姓不聽,知縣讓大家別搞事大家就真的不搞事,把皇帝放在哪兒呢?

  也就是結果很好,皇帝懶得去往深里想,高高拿起輕輕放下了事。「聖上也不算惱了年遐齡,不出一年,年家子弟就能收到補償。」打你個巴掌賞你兒子塊糖,誰不願意呢?

  四阿哥深呼吸。已經有好幾次了,他看不懂皇阿瑪的用意,回家被戴鐸一點撥茅塞頓開。

  他二十多歲了。離開宮中分府建牙,逐漸發現世界不再是他幼時以為的樣子。人很複雜,人心也不再安定,太子的位置似乎岌岌可危。

  他還不確定自己到底要什麼,但本能地意識到如果什麼都不做,結局一定會非常可怕。

  四阿哥朝戴鐸拱手:「謹受教。」

  戴鐸立刻站起來回了個更大的禮:「奴才不敢。能為主子效犬馬之勞是奴才的榮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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