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1章 甲兵不披甲

  「順娃子，你別想那麼多，三個臭皮匠還頂一個諸葛亮呢，有王奶奶跟我在呢，怎麼著也能把這件事情給你捋清楚。」

  老李安慰開始撓頭的柳仕順。

  柳仕順苦笑道：「早知道會發生這麼多事，當時我就不走那條道了。不走那條道，也就不會看見喝醉酒倒地不起的醉漢，也就不會過去扶他了，自然也就不會跟那位令歌先生認識了。」

  王奶奶跟老李相視一笑。

  「順娃子，你是讀書人，應該知道，是福不是禍，是禍躲不過。」王奶奶依舊平靜地說道，「如果你剛才說的那個令歌先生，真心想要幫你的話，哪怕你今天白天不出門，人家也能借其他由頭讓你把菜刀收下。」

  為了不讓柳仕順對這件事產生畏懼心理，王奶奶說話的時候，布滿褶皺的老臉上，一直帶著笑意。

  老人家想通過平緩的語氣，笑眯眯的表情，讓柳仕順知道，這件事說起來，其實也沒什麼大不了的。

  本書首發𝚋𝚊𝚗𝚡𝚒𝚊𝚋𝚊.𝚌𝚘𝚖,提供給你無錯章節，無亂序章節的閱讀體驗

  「順娃子，其實你可以這麼想，那個令歌先生，人家之所以要給你菜刀，目的是要幫你，而不是要害人。」

  老李也笑呵呵說道：「順娃子，你多往你王奶奶說的這方面去想，應該就不會緊張了。」

  柳仕順骨氣勇氣，擠出一些笑容點頭說道：「王奶奶、李大爺，甭管會發生什麼事，就沖您兩位這麼照顧我，我要是慫的話，那可就太對不住您兩位的這份心意了。」

  王奶奶疼溺地抬手摸了摸柳仕順的頭髮，嘴裡慢慢地說道：「那就好，那就好。你這麼想，老婆子我就放心了。」

  老李則跟柳仕順講起了幾十年前，發生在蘭州城的兩件很離奇的往事。

  第一件事，發生在爆發推翻滿清政權的武昌起 義之後。

  老李也是成年以後才聽爺娘老子跟王奶奶等人說起往事，才知道了，自己八歲那年，一大家子生活的蘭州城裡，差點發生一場很有可能導致老百姓死傷無數的火併。

  那年的十月初，在蘭州城裡做苦力的人當中，開始流傳一句讖言，說康熙做都督，甲兵不披甲。

  這句讖言，據說，首先是從一個拉黃包車的車夫嘴裡說出來的。

  可是，有心人找到那個車夫問了以後才知道，車夫其實也是從一個沿街乞討的老丐跟前聽來了。

  最後，追根溯源，才大概確定了，這句讖言，是一個賣刀具的小商販說的。

  一開始，很多人就以為，這句康熙做都督，甲兵不披甲，說的是發生在滿清康熙朝時期的一件不為外人知道的秘聞。

  後來，發生在民國元年四月末的一件事，傳出去以後，很多知道這句讖言的人這才反應過來，原來康熙做都督，甲兵不披甲，說的是彭迎甲跟趙緯席倆人之間的一件大事。

  武昌起 義爆發後時間不久，陝西也爆發了起 義，甘肅民眾紛紛相應。而時任陝甘總督的長庚，自然不能坐視不管，立即著手調兵鎮壓。

  長庚先是任命彭迎甲、趙緯席等倆人為漢軍營務總管，又調派兩位正六品的營千總帶兵奔赴陝西鎮壓起 義。

  當年十二月底，成庚派出去的兩個營千總帶領的大軍，已經攻到了陝西乾州。可在第二年的二月中旬，末代皇帝下詔書宣布退位，長庚出於各方面的考量，將這件驚天大事遲遲沒有公布，反而依舊下令軍隊，強攻陝西咸陽、鳳翔兩地。

  直到三月初，陝西軍民把清帝退位的詔書送到甘軍營地，兩位正六品的營千總一致認為，朝廷都沒了，還打的哪門子的仗，拒絕執行長庚的命令。

  過了幾天，秦州起 義爆發，甘肅臨時軍政府成立，長庚不知去向。

  改朝換代這麼重大的事，但在當時住在蘭州城裡老百姓看來，沒有給這座西北小城帶來任何變化，一切照舊。

  據說，蘭州的文武官員，依舊穿戴著滿清的官服，出入官轎代步，衛隊戈什前呼後擁。

  而這個時候，當初被陝甘總督長庚任命為漢軍營總管的趙緯席跟彭迎甲，行的還是滿清政府的那一套規矩，出門帥旗飄飄，成群結隊，比長庚的官架子還要大。

  尤其是彭迎甲，當面一套背後一套，依然說自己是宣統的臣子，穿著滿清官服，出入依舊是滿清官員全部的行頭依仗。

  另外一位漢軍營總管趙緯席，則比較識時務，搖身一變，成了甘肅臨時軍政府的都督。四月底，趙緯席以都督身份，給彭迎甲接風洗塵，並為此請蘭州城內的各司道官員、縣令過來作陪。

  酒宴開始後，氣氛還算融洽，可是因為彭迎甲對趙緯席做都督心懷不滿，幾杯酒下肚，倆人漸漸就話不投機了。

  在彭迎甲看來，當初派兵去陝西鎮壓起 義，老子也出了不少的力很辛苦，憑什么姓長的滾蛋後，你姓趙的就當上了臨時軍政府的都督？難道我姓彭的不如人，還是說我姓彭的手裡的兵馬不強壯？

  心有隔閡的趙、彭倆人，越喝酒懟對方的話也就說的越多，導致越說越生氣，最後兩個身居高位的大員竟然當著在場下屬、侍衛的面，廝打起來。

  這個時候，分別臣服趙緯席跟彭迎甲的衛兵、官員也開始拔槍對峙。

  因為誰也占不到便宜，當晚酒席不歡而散，趙、彭倆人為了泄憤，開始調兵遣將，準備在蘭州城火併。

  在大戰爆發前，之前被派往陝西鎮壓起 義的兩位營千總，分明出面勸說趙緯席跟彭迎甲，大戰一觸即發的局面才慢慢緩和下來。

  事後不久，身為甘肅臨時軍政府都督的趙緯席買通彭迎甲手下，找了個藉口，學宋太祖杯酒釋兵權，拿掉了彭迎甲的兵權。

  老百姓在知道這件事以後，聯想起賣菜刀的小商販說的那句康熙做都督，甲兵不披甲的讖言，這才恍然大悟。

  原來，這句讖言裡的「康熙」，其實說的是趙緯席。

  因為「席」跟「熙」同音；而「康」又有豐足、富裕之意。趙緯席坐收漁翁之利，當上了都督，十足一個執掌甘肅軍政大權的「富家翁」。

  至於甲兵不披甲，就比較好理解了。「甲」既可以是指彭迎甲，因為滿清軍隊中的將領，穿戴的是盔甲，彭迎甲原本就是軍隊將領，自然要頂盔摜甲。

  也可以理解「軍隊」，趙緯席使手段罷了彭迎甲的兵權。對彭迎甲而言，頂盔貫甲或許還有可能，但他自此就是個光杆司令，手底下沒有披甲持戈的士兵可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