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0章 昨日重現

  起風了！

  浮雲被一陣帶著寒意的濕氣推著，往西邊的天際走了。

  雖然極慢，但只要耐心仔細觀察，還是能夠看的很清楚，它在一刻不停地走著。

  身為地地道道的西北人，柳仕順跟老李很清楚，只要開始刮東風，距離真正意義上的春天也就不遠了。

  浮雲走了，原本躲起來的月亮也就無處可藏，明晃晃掛在半空，像一個完美無瑕的香蕉。

  從一把突如其來的菜刀，一直聊到歷史上非常有名的四句讖言，再聊到行走民間的特殊的職業——賒刀人。柳仕順再傻，也琢磨出來，那位被國軍上校團長，親切地稱之為令歌先生的年輕人，為什麼一定要冒著被路人，甚至是巡警誤會的後果，硬送給自己一把菜刀的原因了。

  正就像他揉搓著自己有些發燙的臉頰，跟鄰居李大伯說的那樣，人家之所以要送我一把菜刀，應該也是因為看出來我這個好人遇到了一些麻煩事，想以此救我於水火之中。

  

  至於，柳仕順遇到了什麼麻煩，他「只緣身在此山中」，當然不知道。

  而熱心腸的鄰居李大伯，即便旁觀者清，卻也從柳仕順的身上看不出來，這個小子到底觸了什麼霉頭。

  直到，鄰居王奶奶不放心，敲門進來後，老李還有柳仕順這才突然反應過來，問題出在什麼地方了。

  「得虧我這個死老婆子過來了，要不然啊，會誤了大事的。」

  王奶奶一邊把提過來幾樣裝在小碗裡的飯菜往供桌上擺放，一邊「教訓」一臉尬笑站在身後的柳仕順跟老李。

  「順娃子，我今天在胡同里，還特意提醒你了，今晚上是你爺爺的頭七，意思就是讓你把用到的東西提前都準備好。可是你自己看看，就兩半個烤焦了的饅頭，難道讓你牙齒快掉光的爺爺吃這個？」

  「還有他李大爺，孩子不懂事，你也不懂事嗎？天快黑的時候，我在院子裡聽見你在這邊跟順娃子說話，還想著既然你過來了，那就用不著我這個死老婆子瞎操心了。可是沒曾想，你竟然也給忘了。」

  「唉，得虧是我過來了，要不然啊，老柳頭晚上回家來，發現冰鍋冷灶的，不知道得多難過呢。」

  老李跟柳仕順面面相覷，各自露出一個難堪的表情。

  「王奶奶，您教訓的是，都是我這個當孫子的錯，不應該忘了這麼重要的事情。」

  柳仕順見鄰居王奶奶把供品都擺好了，一邊陪著笑臉認錯，一邊引燃香火，插在爺爺牌位前的香爐里。

  老李則過去，把王奶奶扶到炕沿上。

  同樣陪著笑臉，對佯裝生氣的老太太解釋道：「嬸子，其實我沒忘掉今天是我柳家大叔的頭七，您可以問順娃子，我都跟他說了，今晚上不會去了，在這邊給他作伴兒。」

  「一聊起來，就跑題了，把正事給忘掉了。要不是您老人家過來，我倆還真得誤事。」

  王奶奶瞅著擦拭桌椅的柳仕順的背影，對坐在自己跟前老李倆人說道：「按照咱們這邊的習俗，頭七晚上，走了的人會再回一趟家。家裡人啊，就得提前給他準備一頓飯，然後去別的屋待著，這叫迴避。因為啊，如果被他看見了，難免會傷心記掛，這樣一來，就會影響到他再世為人的這樣一個因果循環。」

  「順娃子，你多準備上一些紙錢黃表，等交過夜了，就跟你李大爺在院子中間燒了。」

  柳仕順嘴裡答應著，手底下沒有停。

  他可不想爺爺回來看見，家裡面怎麼落了這麼多的灰。

  老李在一旁說道：「嬸子，您放心吧，不會誤事的。」

  「一會兒，等燒過紙錢和黃表，我就跟順娃子去別的屋裡待著，保證不會出岔子。」

  「嗯，那就行。」

  王奶奶點點頭。

  又瞅了一眼柳仕順拿回來的菜刀，扭頭看著老李問道：「你跟順娃子，說沒有，幾十年前發生的那件怪事？」

  「嘿嘿，還沒顧上說呢。」老李即便也是快要當爺爺的人了，可是在跟自己老母親同歲的鄰居王奶奶跟前，還是不自覺地就流露出幾分憨氣。

  老太太剜了撓頭憨笑的老李一眼，叫柳仕順過來坐到旁邊。

  「是你說，還是我這個死老婆子說？」王奶奶看著老李問道。

  「我來，哪能再讓您老人家再受累呢。」老李一邊把手裡的熱水雙手送到王奶奶手裡，一邊笑說道。

  「順娃子，你好好聽聽。回到家裡，我一直在琢磨這件事，總覺得裡面透著古怪。」

  王奶奶喝口熱水，看著恭恭敬敬坐在自己右手邊的柳仕順，神情凝重地說道。

  「人家跟你非親非故，卻給你給了一把菜刀，還說到時候你會主動去找他。我就覺得，你今天遇上的這件事，跟幾十年前我這個死老婆子遇上的事，太像了。」

  「你李大爺那時候還不到十歲，那件事雖然已經過去很多年了，我估摸他多少還記得一點。」

  老李點頭嗯了一聲，說道：「嬸子您說的很對，我的確也是在看到順娃子拿回來的菜刀後，突然就想起來，小時候聽您跟我爺娘老子，還有其他街坊說的，你們遇著的那件事了。」

  「老婆子我是沒想到啊，有生之年，竟然還能夠再見到一次賒刀人。嘖嘖，不容易啊，一切好像就發生在昨天一樣。」

  王奶奶緩緩搖頭，嘆息道。

  老李看著表情有些不自然的柳仕順，突然想到了什麼。

  他對王奶奶說道：「嬸子，距離上次賒刀人出現，都已經過去幾十年了。我剛才突然覺得，順娃子今天遇著的，會不會是個假的賒刀人？」

  「這年頭，哪裡都亂鬨鬨的，有些別有用心的人就會假扮成遊走江湖的術士，利用老百姓敬畏神明的心理，騙取錢財。」

  王奶奶點點頭說道：「你說的也不是沒有道理。」

  「現在啊，咱們權當順娃子遇著的就是如假包換的真的賒刀人，先讓順娃子順順噹噹把這一關過了。」

  老李點頭說道：「聽您老人家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