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2章 讖緯神學

  「令歌先生，說說吧，那把菜刀是怎麼回事。」

  霍團長一口喝乾杯中酒，面帶笑意看著正在吃菜的楊令歌。

  「霍團長，你走南闖北，聽沒聽說過，賒刀人這個行當?」

  楊令歌放下筷子，把嘴裡的菜咽下去後，這才抬頭看著，坐在桌子另一頭的霍團長，淡淡笑著問道。

  「賒刀人？」

  霍團長歪著腦袋，想了一會兒，果斷搖頭說道：「沒聽說過。」

  「令歌先生，聽字面意思，是個賣菜刀的。」

  

  「嚴格意義上來說，是賒，不是賣。」楊令歌不急不慢地說道，「菜刀免費送，一直到賒刀人留下的讖言變成了現實，賒刀人才會根據地址，回來取菜刀錢。」

  「讖言？」

  霍團長久久地看了一會兒楊令歌。

  聽到「讖言」二字，霍團長突然想起來，他帶兵途經洛陽，聽長官跟一位自稱是白馬寺知客僧的和尚說起的一件往事。

  但礙於楊令歌的身份，霍團長一時拿不定主意，該不該說出來。

  猶豫了半天才說道：「令歌先生，你剛才說到的『讖言』，是不是脫胎於西漢時期，大儒董仲舒提出天人感應之說後，世人再輔以河圖、洛書的升華、陰陽五行學說，將自然界的偶然現象神秘化，從而誕生的讖緯神學？」

  楊令歌不知可否地笑了笑，朝霍團長舉起酒杯，示意他繼續往下說。

  霍團長喝掉杯中酒，用手帕擦了擦嘴，笑說道：「以前，我也不知道讖緯神學是什麼，幾年前帶兵路過洛陽，偶然之間聽一位長官在跟一位自稱是白馬寺知客僧的大和尚在論道。」

  「剛才聽令歌先生提到了『讖言』二字，突然想起來，他們兩位論道的內容，裡面就包含了『讖緯神學』。」

  楊令歌做出一副饒有興趣的樣子，笑眯眯地看著霍團長，似乎是在鼓勵霍團長繼續往下說。

  霍團長喝口熱茶，組織了一下語言，看著楊令歌說道：「按照我那位長官跟那位洛陽白馬寺的知客僧倆人討論的，『讖維神學』因為是站在劉姓皇權一邊，又奉聖人孔子為宗教主，即迎合了當時統治者的需求，又把廣大讀書人心目中的神——孔子推在最前面，自然而然就流行開來了。」

  「尤其是從漢哀帝、漢平帝時期開始，帝王們開始不遺餘力提倡和支持讖緯學，加上靠讖言完成改朝換代的王莽，以及藉助『漢室復立，劉秀為天子』這句讖言實現漢室中興的劉秀，使得讖緯學說在兩漢時期達到了巔峰。」

  「中元元年，也就是公元五十六年，漢光武帝劉秀正式下詔『宣布圖讖於天下』，定為功令的必讀書之一。」

  「按照那位知客僧的說法，言五經者，皆憑讖緯說，讖緯的地位直接凌駕於經書之上。」

  「魏晉之後，讖緯學說開始逐漸衰落，到了南朝劉宋之後，有關讖緯學說的書籍，更是一度成為歷朝歷代嚴厲查禁的禁書之一。」

  「一直到唐朝時期，讖緯學說才有開始再次流行起來，到了趙宋王朝，一個叫魏了翁的人寫了一本名叫《九經要義》的書，刪掉了跟讖緯學說有關的說法，讖緯才沒有了市場，徹底退出歷史舞台了。」

  「令歌先生，滿清時期，讖緯學說也早已經被世人淘汰。我跟你打聽那把菜刀的事，你怎麼又說起了讖言呢？」

  「因為我送給柳仕順那把菜刀，跟民間有關賒刀人的傳說有關。」楊令歌笑看霍團長說道，「而只賒不賣的賒刀人，他們每送出一把菜刀，就會給拿走菜刀的人留下一句讖言。」

  「而但凡只要是賒刀人留下的讖言，無一例外都變成了現實。」

  「賒刀人真像你說的這麼厲害？」

  即便是楊令歌親口說的，霍團長還是表現出不太相信的意思。

  不過，如果楊令歌說自己就是賒刀人的話，霍團長肯定會立刻改變自己懷疑態度。

  「厲不厲害，過幾天霍團長就知道了。」楊令歌笑了笑，拿起茶杯說道。

  霍團長稍微想了一下，兩眼陡然睜大，笑說道：「令歌先生，該不會有什麼詭事，要發生在拿走菜刀的那個姓柳的讀書人身上吧？」

  「不可說，不可說！」楊令歌喝口熱茶，一副諱莫如深的樣子。

  「既然令歌先生暫時不想說，霍某人也就不再問了。」霍團長撓了撓頭髮說道，「不過，賒刀人跟這個讖緯學說，令歌先生應該可以跟我講講吧？」

  「這個，沒什麼不能說的。」

  楊令歌笑著點頭說道。

  心裡卻暗暗地說道，你要是不知道賒刀人是幹什麼的，到時候看見我跟柳仕順要菜刀，斬殺詭物，還以為是怎麼一會兒事呢。

  「霍團長，我先說這個讖緯學說吧，我恰恰也對這個，有一丁點的了解。」

  楊令歌起身跟霍團長跟自己的茶杯里倒上滾水，坐下後說道。

  霍團長急忙起身，伸出雙手，虛扶自己茶杯，連聲感謝。

  「讖緯是一種古老的吉凶預測學，所謂的讖，就是通過文字、圖案、語言等，以隱晦的方式預示未來吉凶。」

  「歷史上出現的比較有名的，至今還在流傳的讖言，大多都跟當時的政治掛鉤，代表上天的意志。」

  「而所謂的緯，可以理解為緯書，是對圖讖符讖等語言的編輯錄入，相對於經書，記錄讖言的書就被叫做緯書。」

  「簡單理解，讖緯學說就是研究神道方術，預測未來的一種學說。至於信不信讖言，那就仁者見仁智者見智了。」

  「哦，我大概能理解一點了。」

  霍團長緩緩點頭。

  喝了一口熱茶，看著正在喝茶的楊令歌問道：「那賒刀人呢？」

  「令歌先生，難道說，你之所以要給那個姓柳的讀書人一把菜刀，也是因為，篤信讖言的賒刀人，就是這麼做的？」

  「還是說，你見姓柳的讀書人扶起了喝醉酒的路人，一時興起，想通過給他菜刀的這樣一個行為，要給對方一個暗示？」

  楊令歌笑了笑，低頭拿起筷子，吃了幾口菜。

  在霍團長起身，給倆人的酒杯裡面倒酒的時候，慢條斯理地說道：「如果我當時沒有看岔眼的話，柳仕順最近這幾天有麻煩。」

  「霍團長，就像你說的，那小子心底不壞，又肯幫助人，你說，我既然都瞧出來他要出事了，要是還袖手旁觀的話，是不是太殘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