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1章 亡秦者胡也

  屋子裡，爐火熊熊。

  爐蓋上，滾開的熱水冒出來的熱氣，順著茶壺嘴不停地往外噴涌。

  柳仕順帶回來的那把菜刀，被孤零零地放在一旁的桌子上。

  老李吞雲吐霧，不時抓起茶缸子，吸溜吸溜地喝幾口燙嘴的茶水。

  柳仕順因為一直在說話，所以就有一口沒一口地吃著被爐火烤的焦黃的饅頭。

  「這個盧生回到咸陽見了始皇帝，先是主動承認自己的無能，說自己辜負了陛下的託付，沒能找到神仙。」

  「不等始皇帝發怒，這傢伙話鋒一轉，立刻又說道，自己雖然沒能給陛下求取來可以長生不老的仙藥，但出了一趟海，並不是一無所獲。」

  「始皇帝忍住要砍掉盧生腦袋的衝動，滿臉怒容地問跪在腳下，鎮定自若的盧生，這趟出去，有什麼收穫。」

  「盧生隨即雙手呈上一本書，並且表現出欣喜若狂的樣子說，陛下，這本書名為《錄圖書》，是一本『仙籍』，想來應該是住在蓬萊仙島上的神仙，感動於陛下一番苦心，飛升之前特意留下的。」

  始皇帝被術士盧生的一番話，說的心花怒放。接過《錄圖書》開始翻看，看著看著，就注意到，上面寫著一句讖言，亡秦者，胡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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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大爺，這件事，我可沒瞎說，《史記·秦始皇本紀》上面可是寫得清清楚楚，『燕人盧生使入海還，以鬼神事，因奏錄圖書，曰亡秦者胡也。始皇乃使將軍蒙恬發兵三十萬人北擊胡，略取河南地』。」

  「書讀的不錯，記性也挺好！」

  老李看著柳仕順點頭笑說道。

  「嘿嘿，我不能讓我爺爺辛苦賺來的錢在我身上打了水漂。」柳仕順笑說道。

  「始皇帝就認為，這句讖言中的『胡』，一定指的是胡人，也就是一直沒消停過，經常騷擾邊境的匈奴人。」

  「於是就按照神仙留下的讖言的暗示，派大將蒙恬統帥大軍三十萬，浩浩蕩蕩攻伐匈奴，想徹底斷絕掉亡秦的憂患。」

  「秦威烈烈、秦德昭昭、日月所照，莫不咸服!這位蒙大將軍，不虧是歷史上赫赫有名的人物，帶著兵馬北擊匈奴，斬首匈奴十萬騎，使得匈奴士不敢彎弓抱怨，民不敢南下牧馬，大秦拓地七百里，築萬里長城以御匈奴。」

  「也正是通過蒙恬的這次北伐，秦帝國沉重打擊了匈奴囂張的氣焰，即便以後發生了秦末戰爭、楚漢戰爭，匈奴人都不敢趁亂南下劫掠。」

  「尤其是，只要一看到黑衣黑甲的軍隊就會立刻撥轉馬頭退避三舍。」

  「蒙恬帶兵在大秦帝國的最北邊跟匈奴人拼命，咸陽城皇宮裡面卻是暗流涌動。作為始皇帝的長子，同時也是大秦帝國合法繼承人的扶蘇，因為對自己父親焚燒書籍坑殺儒生的行為有意見，所以被始皇帝給發配到最北邊，到蒙恬軍前效力。」

  「嘿嘿，說是效力，其實就是監軍。您想啊，扶蘇可是大秦帝國的儲君，未來的秦二世，即便是蒙恬也不敢像使喚大頭兵一樣使喚扶蘇，就恭恭敬敬地把心情煩悶的扶蘇迎進中軍大帳，好生安慰一番，然後安排穩妥之伺候。」

  「李大爺，您想啊，畢竟是親爺倆，始皇帝即便再怎麼對自己的大兒子不滿，也不可能真一腳踢開，以後不管死活了。他把扶蘇發配到蒙恬軍中，真實目的是讓長子跟著這位秦帝國驍勇善戰，並且足智多謀的大將一邊打匈奴修長城，一邊好好歷練一番，為以後繼承大統，奠定基礎。」

  「可是，事情的發展，計劃趕不上變化。始皇帝的一番苦心最後弄巧成拙，出巡到半道上，身體突然出了問題，生病了。」

  「始皇帝到底是雄才大略之人，自知時日無多後，當機立斷寫下詔書，派人騎著快馬，送到扶蘇手裡，好讓自己的長子，可以名正言順繼承帝位。」

  「吸溜！」

  柳仕順喝口熱茶，呼出一口熱氣。

  翻了翻放在爐盤上烤著的饅頭。

  在腦子裡組織了一下語言，這才又繼續說道：「還是剛才那句話，計劃永遠趕不上變化，始皇帝傳位給扶蘇的詔書的確寫了，但他一咽氣，一直跟在始皇帝身邊伺候的宦官趙高跟丞相李斯合謀，撕毀原來的詔書，偽造了一份『詔書。

  「扶蘇在拿到趙、李二人偽造的詔書後，雖然他自己，還要親隨們都懷疑詔書的真假。因為即便這一次扶蘇的確是被始皇帝發配到軍中效力的，但平日裡父子倆的關係還是很不錯的。雖然說君家無親情，但以扶蘇的才幹跟為人，始皇帝再怎麼昏聵，也絕對做不出虎毒食子的事情。」

  「也正是因為扶蘇這個人過於忠孝，深深地知道君讓臣死，臣不得不死，所以就不顧眾親隨和蒙恬的勸阻，按照詔書上所寫，拔劍自刎了。」

  「扶蘇一死，能夠威脅到趙高跟李斯的人就沒有了，這兩個傢伙，立刻奉詔書，也就是他們自己寫那份假詔書，擁戴始皇帝的小兒子胡亥為秦二世。」

  「後來發生的事，李大爺，可以說是眾人皆知啊，陳勝吳廣在大澤鄉一聲吼，王侯將相寧有種乎，揭竿而起。而被秦始皇大軍覆滅的韓趙魏楚燕齊等六國殘餘貴族，紛紛起兵。在很短的時間裡，曾經強大無匹的秦帝國，就滅亡了。」

  「所以，亡秦者胡也，這句讖言背後的意思，並不說滅亡秦王朝的是匈奴人，而是胡亥。」老李放下大茶缸子，笑眯眯地看著說的口乾舌燥的柳仕順說道。

  「嗯，就是這個意思。」

  柳仕順點頭笑說道。

  」李大爺，我說的這第一個讖言，跟您知道的那四個最著名的讖言，相符不？「

  老李笑眯眯看著柳仕順說道：「你說的這第一個讖言，亡秦者胡也，相符著呢。看來你小子這些年在外面，還是學到了一點東西，沒有糟蹋家裡的錢。」

  「唉，你爹你娘要是泉下有知，知道自己的寶貝疙瘩這麼有出息，也能含笑九泉了。」

  「老柳家幾代人，雖然窮，但沒出過一個敗家子。」柳仕順神情肅穆，擲地有聲地說道，「李大爺，到了我這裡，咱也不能差事，等大學畢業了，我就去參軍入伍，打鬼子。」

  老李頗為欣慰地笑說道：「好啊，不虧是老柳家的娃娃，有幾斤硬骨頭呢。」

  「咱們兩家做了幾十年的鄰居，誰家不知道誰家啊。順娃子，不管到哪兒，都別忘了你的根在蘭州城，在石頭胡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