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陰司不全是惡鬼

  楊令歌下意識地做出一個蹬腿的動作。

  因為他清楚地「看到」，那個被雜毛老狗咬住的，小小的身影，一邊撕心裂肺大聲哭喊忙手忙腳地試圖坐起來，，一邊使勁蹬腿，想要把掛在腿上的雜毛老狗甩掉。

  本章節來源於𝖻𝖺𝗇𝗑𝗂𝖺𝖻𝖺.𝖼𝗈𝗆

  可就是楊樹皮這個為了自保做出的動作，讓雜毛老狗的野心徹底迸發出來了。

  楊樹皮反抗的越厲害，雜毛老狗撕咬的也就越狠。

  直到看見猩紅的血液開始順著小腿不停地流到泥濘的路面上，楊樹皮生平第一次，心底生出了無盡的恐懼感。

  隨著時間的推移，楊樹皮已經聽不見自己發出的哭喊聲了......

  「唉，如果他還活著，應該也跟我現在一樣，瞌睡少還怕死，有時候還會整宿整宿的睡不著。」

  劉廟祝沒有注意到楊令歌剛才莫名其妙的連續做了兩個蹬腿的動作，用袖子擦掉嘴角的吐沫，嘆息著，搖著頭，把自己現在還能夠回憶起來的情景，慢慢地說給楊令歌聽。

  他應該也有自己的私心，希望可以通過楊令歌，找到那個曾經一起在城隍廟生活了三年的老傢伙。

  「我到現在都沒有搞清楚，那個老東西，就跟夜貓子一樣，白天窩在炕上睡不醒，可到了晚上人就找不著了，什麼時候回來，也沒個準點。」

  「也只有逢著廟會，或者伯爺，還有黑、白二爺的冥誕，才會安安分分地待著，幫著我招呼來進香的善男信女們。」

  「說道這裡，我突然想起來，那個老東西，平時不顯山不露水的，可有好幾次我事後聽鎮子上的人說，人家對於城隍廟供奉的這些神祇比我知道的還要多，在跟那些善男信女介紹的時候，說的那叫一個頭頭是道，有根有據。」

  「老東西如果一直留在古鎮，我就是有事多離開幾天，也會很放心地把城隍廟交給他打理，想來伯爺也不會降罪。」

  「嘿嘿，估計也不會發生黑、白二爺黑天半夜巡視古鎮這樣的事情......」

  劉廟祝說的興起，完全沒有注意到楊令歌此時此刻的神情。

  楊令歌雖然還能夠聽到劉廟祝的聲音，但因為沉浸在對夢境的回憶當中，劉廟祝的聲音傳過來，飄飄渺渺的。

  「楊樹皮試圖蹬踏試圖甩開雜毛老狗的動作也越來越慢。

  因為驚懼掙到最大的眼睛裡面，全是雜毛老狗惡相畢露的醜陋面孔。

  力竭之際，楊樹皮使出渾身力氣，把手裡緊握的兩隻布鞋，用力地砸向雜毛老狗。

  看到被自己視若珍寶的破布鞋被雜毛老狗輕飄飄躲開，無力地掉到泥水裡，楊樹皮覺得自己連哭喊的聲音都沒有了。

  他突然覺得自己的眼皮變得無比沉重。

  看著低聲咆哮朝自己逼近的惡犬，昏沉沉地再次摔向地面。

  此時，耳邊似乎傳來一陣木門開啟的聲音。

  楊樹皮努力抬頭，看向城隍廟大門。

  一瞥之間，捕捉到從廟門裡面飛出一道漆黑如墨的人影。

  隨之而來的，便是雜毛老狗悽厲的慘叫，以及奪路狂逃的哀號聲。

  昏昏欲睡之時，眼前又閃現出一張消瘦又慘白的面孔。

  『老八，小子無恙，饒它狗命。』

  『這惡犬，竟然敢在你我兄弟眼皮底下害人性命，當真是活的不耐煩了。』

  『嘿嘿，你我身份，何必跟畜生計較。』

  『七哥說的是，只是可惜了新換的這雙靴子。』

  『伯爺尚在半途，咱們且先治這娃娃。』

  『老狗，再敢傷人，定將你扒皮剝心，透進油鍋煎炸！』」

  兩張同樣清瘦的人臉，卻分別穿著顏色截然不同的長袍。

  倆人說話的聲音，就跟他們的身穿的袍服的顏色一樣，也是不盡相同，黑袍陰沉凜冽，白服平淡和煦。

  時間即便過去了一十五年，再次浮出腦海，楊令歌的感覺跟第一次聽見的時候，沒有絲毫不同，聲音還是像從大霧瀰漫中傳出來的一樣，虛無縹緲，卻又真實的如同耳邊的低語。

  「唉，都說山中無歲月，其實在城隍廟待久了，時常也會生出這樣的錯覺。」劉廟祝看了一眼神情專注的楊令歌，沒有察覺到他的異樣，起身一邊說一邊朝不遠處的正殿走去，「該燒的香一炷都不能少，該念的經一句都不能錯。」

  「進到廟裡，這裡就是太平清靜的一方小世界，出了廟門，到處都是蠅營狗苟烏漆嘛黑的俗世。」

  劉廟祝走到正殿台階下了，這才發現楊令歌沒有跟過來，就停下腳步，回頭看了一眼。

  發現楊令歌還在發愣，就以為他還沉浸在對自己恩人的懷念當中，就長嘆一口氣，抬高聲音勸說道：「小子，聽我一句勸，凡事不能強求，什麼時候都講究一個緣分。如果你要找的那個人，就是那個老傢伙的話，以我對他的了解，他不是一個薄情寡義的人，要不然的話，也不會有恩於你了。」

  說完話，踩著台階往上走。

  沒聽到身後有腳步聲傳來，劉廟祝有些詫異地再次停下，又回頭看著楊令歌，聲音陡然抬高喝道：「嘿，小子，別發愣了，過來上香。」

  楊令歌驀地反應過來，沖站在正殿門口，正氣咻咻看著自己的劉廟祝歉意一笑，起身快步走到老人跟前。

  再次進到正殿裡面，劉廟祝當起了甩手掌柜，指揮著楊令歌給諸位神明上香。

  「小子，至於在城隍廟待過三年的那個老東西是不是你要找的恩人，這個就得你自己去調查了，我幫不上什麼忙了。」劉廟祝說道，「我把我知道的，剛才都告訴你了，人家神龍見首不見尾的，我對他的了解，現在一想，其實也就是一些皮毛啊。」

  楊令歌謝過劉廟祝，笑對他說道：「不知道老爺子你注意過沒有，白爺面容消瘦，黑爺臉頰飽滿，雖然都是陰司負責抓人魂魄神祇，卻一個比一個面容慈祥，讓人一見，很容易生出一種想要親近的感覺。」

  「這跟那些形象兇惡，青面獠牙的鬼差完全就是兩個概念，我倒覺得，他們兩位根本就不是地府的陰帥，反倒像天上的神仙。」

  劉廟祝似笑非笑地看著楊令歌說道：「你以為全天下就你一個聰明人，其他人都是二傻子？」

  「小子，你能想到的，那位親手雕刻出伯爺和黑、白二爺的強老爺子，人家百多年前就琢磨過了。」

  「誰都會有那麼一天，試想一下，到時候你是願意慈眉善目的和藹神仙領著你上路，還是希望青面獠牙的惡鬼押著你去陰司？」

  楊令歌臉色頓時一變，再看黑、白二爺，覺得兩位神祇，更加的和藹可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