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復活

  「以前杜團長還在的時候，經常給我們這些營長、連長說的最多的一句話就是，對敵人的仁慈就是對自己的殘忍。」

  「針對柳老大的想法，我覺得可以把這句話改為，對厲鬼的仁慈就是對人類的殘忍。」

  韋禮很嚴肅地說道。

  趙如鏡砸吧幾下嘴巴，沉默了好半天才很謹慎地說道：「三哥，我倒覺得，柳老大能說出那樣的話，先不考慮他的真實想法，至少作為人子，他做的要比他的弟弟和妹妹們好。」

  韋禮依舊嚴肅地說道：「他那是愚孝！」

  「明明已經死傷了好幾個人，難道他為了他那個已經變成厲鬼的老娘，就可以罔顧其他人的生命？」

  趙如鏡知道自己說不過強勢的三舅哥，就笑了笑，看著楊令歌說道：「相比楊先生在聽了柳老大的話之後，應該想出了萬全之策。」

  楊令歌嘆息道：「殊途同歸，不同的是過程和經歷。」

  「我這人，自幼父母雙亡，最是見不得人間慘事，看著柳老大強撐著身體央求我的樣子，我就更加的於心不忍了。」

  「就對他們兄弟姊妹們說，那就再等一個晚上，如果還是不行的話，我只能強行干預了。」

  

  「柳家兄妹都說行呢，然後當天晚上，柳老大的一個妹夫在院子外面燒紙，換柳老四守在棺材跟前。」

  「柳老四的膽子可比他大哥小多了，我把那把木劍遞給他，說要是聽見院子裡，或者棺材裡面有什麼動靜，千萬不能出聲，也不能看。」

  「他的臉色當時就變了，比已經緩過一點精神的柳老大的狀態還要差。我只能給他鼓勁說，你老娘現在就剩兩個兒子了，你大哥現在什麼樣子你自己也能看到，這種事，總不能讓他一個人扛吧？」

  「最後，柳老四總算是硬著頭皮留在堂屋裡面了。」

  韋禮臉上露出鄙夷之色，冷著臉說道：「他要是我的兵，上了戰場，我就派人提著刺刀逼著他往前面沖。」

  趙如鏡笑著嘀咕了一句什麼，站起來快快地走到院門跟前，讓人送些茶點和熱水過來。

  等茶點熱水送到，三人一邊吃宵夜一邊繼續坐在淡淡的月光下面說話。

  楊令歌看著倆人，很認真地說道：「接下來我要說的，或許在你們聽來，有點匪夷所思，但那是那件事情很關鍵的一個部分，既然你們那麼感興趣，我覺得還是應該說出來。」

  韋禮放下手中點心說道：「楊先生儘管說，我是經歷過生死的人，自信還是有些膽量的。」

  趙如鏡把嘴裡的糕點咽下去，又喝了口熱水，這才急忙說道：「我之前在重慶待了一段時間，遇著過好幾次日寇的轟炸機。唉，炮彈在人群里炸開，現場那叫一個慘！」

  既然韋禮和趙如鏡都表態了，楊令歌也就不但心會嚇著他倆了。

  他輕咳一聲說道：「因為有了柳老大的前車之鑑，所以第二天晚上我沒有離開，而是躲在跟堂屋一牆之隔的廚房裡。」

  「到了深夜，柳老大的那個妹夫已經把手裡的紙錢都燒完了，磕了三個頭，按照我之前吩咐的，就跟自個媳婦回家了。」

  「他們兩口子才離開時間不長，我通過窗戶上的縫隙就看到，還沒有燒完的紙錢，無風自動，慢慢地離開火堆緩慢地往上飄。」

  「就像有一雙靈巧的手，把它們一張張分開，層層疊疊的，在我看來，當時的場景，就像有人在用紙錢搭一道通往天空的階梯。」

  「因為有些紙錢已經燒成灰燼了，有些紙錢還沒有燒完，所以，那些紙錢的就是灰燼的樣子，而有些紙錢一半是灰燼一半是燃燒的紙張。」

  「等到所有的紙錢都變成灰燼，天空就出現了一道長長的，一眼望不到邊的由一張張紙錢形狀組成的灰色天梯。」

  「於此同時，從堂屋裡開始傳來一陣陣悉悉索索的動靜，等我靠到牆壁上仔細聽的時候，時間不長就聽到了柳老四磕磕巴巴，像被人卡住喉嚨說話的聲音。」

  「陸續又響起，木棍敲擊棺材板的聲音。」

  「因為時機未到，我原本還想再等等，可是柳老四突然發生的歇斯底里的喊叫聲讓我意識到，再等下去，就會又多一個死人。」

  「我猛地推開廚房的門，先是沖那道灰色的天梯打出三道符紙，防止柳老太太的怨魂逃走。」

  「然後衝進堂屋裡，就看到柳老四兩個手緊緊地握著木劍，整個人就像是才從水裡拎出來的一樣。」

  「棺材蓋已經被掀開了，那個用烏木雕刻的身子，正坐在上面一下一下地敲擊著棺材板。聽到門響，它忽地一下站起來，扭過腦袋看了我一眼，然後直挺挺地跳到地上，側著腦袋，用一種很詭異的表情看著我。」

  韋禮和趙如鏡不約而同地深呼吸。

  「嘿嘿，看到烏木之身那個鬼樣子，我當時冒出的第一個念頭，就是怪那個雕刻匠的手藝太好了。」

  韋禮和趙如鏡看著一臉輕鬆的楊令歌，各自露出一個想笑又笑不出來的表情。

  「柳老四看到我進去了，瞬間就癱倒在地上，兩眼沒有一點色彩地瞅著我，似乎只有出的氣而沒有進的氣。」

  楊令歌喝了口熱水，手指輕敲桌面說道：「我對那個機械地朝我走過來的烏木之身說道，你再這樣下去，你最小的兒子可就沒命了。」

  「那個烏木之身口吐人言冷笑道，老身之所以會變成現在這個樣子，都是他們這些做兒女的給害的。」

  「我一邊往柳老四跟前走，一邊勸說依附在烏木之身上的柳家老太太的一縷殘魂，讓她念在母子一場的份上，放過柳老四和村子裡的其他人。並且我保證說，只要她把自己的魂魄全部依附在烏木之身上再不要心生害人的念頭，就可以保證她經由城隍廟不受一點磨難地轉世投胎，重新做人。」

  「可是，好說說盡，人家根本就不聽勸，烏木之身凶相畢露，兩個胳膊平舉著，做出要掐死我的樣子。」

  「不得已，我彈出一張驚雷符，暫時把柳老太太的一縷怨魂從烏木之身上逼出來，然後就去救眼看就活不成的柳老四。」

  「就在我救柳老四的時候，四面八方都是柳家老太太的怨魂。因為不藉助烏木之身的話，怨魂不敢靠近我，所以它就變幻成各種兇惡的樣子，妄想讓我知難而退。」

  「我不得已接連彈出好幾道符咒，逼退它之後，把柳老四丟給聽到動靜趕過來的柳老大等人。」

  「柳老四一脫身，我再沒有什麼牽掛，索性就放開手腳，拿出隨身帶著的法器，強迫怨魂全部進到烏木之身裡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