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蹬鼻子上臉

  月亮像垂釣的彎鉤，斜斜地掛在中天。

  月光透過高大稀疏的枝幹，在院牆上和小院的地面上，灑下一些斑駁的陰影。

  候在門外的仆傭，已經不記得自己送進去了幾次熱水，百無聊賴地靠在青磚砌成的院牆上，腦袋一點一點的，似乎下一秒就會睡著。

  韋禮和趙如鏡交換一下眼神，出聲帶著歉意地說道：「耽擱楊先生您休息了，要不......我們明天再聊？」

  楊令歌笑說道：「明天午後，韋營長就要跟趙縣長，還有韋信啟程離開，下次見面又不知是什麼時候了。」

  「明天上午要去老太爺二姨太的墳地看看，我想在離開四十八軍戶鎮之前，幫韋家主和趙夫人了結一點遺憾。」

  趙如鏡感激地看著楊令歌。

  他從楊令歌的話里聽出來了，自家老丈母娘墳墓遷進祖墳的事情，指日可待。

  韋禮、韋智和韋信的親生母親，也就是韋老太爺的三姨太，雖然年紀也大了，但據韋智上次探望回來說，老人家身體和精神狀態看著都挺好，再活十年八年的不成問題。

  韋禮這次回來奔喪，原本計劃渡河之前去剪金山上的寺廟探望老娘，但他人才到山腳下，就有居士傳話說，謝老居士十日前跟惠覺師太閉關清修了，六個月後才會出關，期間一律不見外客。

  

  韋禮深知老娘的脾氣，只好跪在山下，面朝居士指向的閉關所在，磕了三個頭。

  現在注意到妹夫激動的神色，韋禮心裡也能夠理解。至於老娘百年之後的身後事，他倒不是很擔心，畢竟之前族長大哥和家主二哥已經當著他們兄弟的面說了，三姨娘百年後，一應待遇跟大娘、二姨娘相同。

  韋禮相信，只要自己三兄弟不改變主意，家族裡就沒人會言而無信。

  「三哥，我們等楊先生把海源柳家的事說完就回，行不行？」趙如鏡再一次主動扮演起背鍋俠。

  韋禮滿眼無奈地看了看妹夫，對楊令歌說道：「不是我兄弟二人成心叨擾，實在是楊先生的這個經歷太過玄幻，過程又十分吸引人，還得麻煩楊先生繼續往下講。」

  楊令笑著歌擺擺手，說不麻煩。

  於是又繼續沿著之前的情節說道：「等柳老大和柳老四把烏木之身放進開了兩個小洞的棺材，我給他倆說，接下來你們得分個工了。」

  「一個人跪在院在外面把那三沓紙錢一張一張燒完，一個得守在棺材跟前一直到天亮。」

  「柳老大到底是長兄，主動說道，讓老四去燒紙，他守棺材。」

  「我當天晚上去柳老大的一個妹妹家休息了，臨走之前我把隨身帶著的一件用雷擊木做成的木劍交給柳老大，叮囑他，這是用來辟邪的，多麼兇惡的陰魂都不敢靠近你。晚上如果聽見棺材裡面有什麼動靜，不要害怕，也不要去看。」

  「交代完這些事，我就離開了。」

  「第二天一大早我就過去了，柳老大看到我推門進去，想要起來迎接，卻怎麼都站不起來。」

  「等我和睡了個好覺的柳老四把他扶起來，這才發現，柳老大兩腿軟的就跟麵條一樣，裡面的衣服幾乎都濕透了。」

  「我把柳老四打發出去，畫了一張符紙燒成灰燼讓臉色煞白的柳老大喝下去，然後挪開棺材蓋朝裡面看了看，發現我昨天用硃砂寫在烏木之身上的符篆還是紅色，心裡頓時就冒火了。」

  趙如鏡察言觀色，立刻說道：「楊先生，聽您的意思，那個柳家的老太太昨晚上壓根就沒上那個烏木雕成的身子啊。」

  楊令歌點頭說道：「趙縣長判斷的很多。」

  「昨晚臨走之前，我原本還想給守棺材的柳老大說一件事，可想到那些話說出來聽著很滲人，擔心他知道了會堅持不下去，就忍著沒說。」

  「韋營長有兩個孩子了，趙縣長也即將為人父，兩位作為人子人父，應該能夠體會到父母對於子女的那份疼愛之心。」

  「我以為那個柳家老太太，即便是因恨生怨做出了那些在村民們看來不可理喻的惡事，但她作為母親，總不至於把自己的兒女趕盡殺絕吧？」

  「可見到幾乎被嚇的昏厥過去的柳老大，以及看過棺材裡的沒有絲毫變化的烏木之身以後，我這才意識到，自己把柳家老太太想的太良善了。」

  「我當即就做出決定，既然它不識好歹妄想蹬鼻子上臉拉著全村的人陪葬，我也就沒有給它好臉色看的必要了。」

  「中午的時候，柳老大才稍微好了一些，如果我不是我當機立斷讓他喝了符紙，不出七天，柳老大的生機就會被已經化為厲鬼的親娘全部吸走。」

  「等柳家的兩個姑娘到齊，我當著他們四兄妹的面，直接了當地把我本來不想說的那些話說了出來。」

  「我告訴他們，本來昨天晚上過了以後，寫在烏木之身上的那些符咒的顏色變成黑色，那就說明柳家老太太的怨氣已經化解，同意依附在烏木之身上投胎轉世。」

  「可是你們也看到了，不但那些符咒的顏色沒有絲毫改變，柳老大如果不是我事先給了那把用雷擊木做成的小劍，恐怕今天就得大病一場。」

  「柳家最小的姑娘聽話我話里的意思了，就問我，是不是她娘還是不肯原諒他們？」

  「我實話實說道，豈止不肯原諒，它是想把你們所有人都害死。」

  「柳老四明顯被我這句話嚇壞了，急忙問我有沒有什麼辦法別讓他娘再禍害大家了。」

  「我也沒有隱瞞他們，就說辦法肯定有，但就是手段比較殘忍，如果你們這些做兒女的沒有意見，我今天晚上就收了它，強行送它去它該去的地方。

  韋禮和趙如鏡同時點頭。

  他倆的意思很明顯，都覺得對付這種已經沒有救治必要的怨魂，就該痛下殺手。

  「就在柳老四和他的兩個妹妹悲痛不已，都同意讓我收了他們母親的時候，原本躺在炕上休息的柳老大硬撐著身體爬起來央求我，讓我一定再想想其他辦法，別讓他已經遭過一次罪的老娘再承受痛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