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靜觀其變

  韋禮和趙如鏡暫時還不知道，自己已經上了廖天麒的「黑名單」，且正被人家當著兩位兄長的面夾槍帶棒地教訓著。

  因為晌午飯後，趙如鏡猛地響起一件特別重要的事，他覺得很有必要先跟「當局者」——三舅哥韋禮私底下溝通一下。

  於是，就當著很多人的面，拉著韋禮去了自家媳婦回娘家住的那處小院了。

  所以，廖天麒什麼時候來的，坐在前院的堂屋裡都說了一些什麼，韋禮和趙如鏡一點都不知情。

  小院不大，除了四間正房，再就是一間女傭們起居的屋子。

  趙令儀嫁給南方人趙如鏡後，韋老太爺考慮到女婿一家的飲食習慣，特意讓人在小院蓋了一間廚房，以方便喜好庖廚之術的姑爺大展身手。

  韋禮和趙如鏡進了小院，那個身穿軍裝，腰纏白布的隨從就沉著臉把守在門外，一副生人勿進的樣子。

  倆人談話的內容，首先是從最近一直瘋傳的日寇即將派轟炸機群空襲陝甘重鎮開始的。

  話題是趙如鏡提起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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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為金城縣長，他很想從國軍中校營長三舅哥韋禮這裡，打聽到一些自己尚不能接觸到的信息，以便早做準備。

  「沿海已經被日寇封鎖，想要外面的軍事援助物資進來，就需要一個主要通道和中轉站。」韋禮沉吟片刻，才字斟字酌地說道，「去年八月，政府先是跟蘇聯簽署了《中蘇互不侵犯條約》，今年二月，雙方又簽訂了《軍事航空協定》。」

  「抗戰爆發不久，政府不但擴建原由的拱星墩橋和臨洮機場，又接連修建了蘭州周圍的東古城、西古城和中川村機場。按照杜漢三團長的說法，政府這是在為構成蘭州機場群在做準備。」

  「蘭州城依山帶河、形勢險要，一年多來所出現的種種現象說明，政府已經有意在把你我效命的蘭州作為戰時大西北的軍事、政治、經濟和交通中心。」

  「如鏡，這次回去之後，儘快安排令儀和蓉蓉回古鎮，到時候我會讓你三嫂以照顧孕婦的名義一起回來。」

  趙如鏡嘴巴張了張，狠狠地吞咽了一口吐沫，重重地點了點頭。

  韋禮的話說的再明白不過了，趙如鏡又豈能聽不出言外之意。

  見妹夫有些緊張，韋禮淡淡地說道：「我聽聞鄧長官已經給駐防蘭州的楊得亮師長、警備司令楊子衡下了死命令。」

  「蘭州城除了新97師和警備部隊，還有政府部署的空軍部隊，另外再算上外軍，日寇敢來，定讓它插翅難逃。」

  說最後一句話的時候，韋禮的聲音陡然提高几分，斬釘截鐵一般，把作為軍人的那份獨一無二的氣勢瞬間散發出來。

  原本心生怯意，額頭有了微微細汗的趙如鏡，受三舅哥情緒感染，頓時豪氣干雲地說道：「三哥，到時候我組織勞軍團去前線慰問你們。」

  韋禮笑了起來。

  未戰先怯，這是兵家大忌。

  韋禮並沒有因為妹夫剛才表現出來的畏敵的情緒而生氣。

  相反，他覺得這才是一個正常人應該有的反應。

  因為，韋禮太了解這個通過念書走上仕途，身上尚有書生意氣的妹夫了。

  只有有血有肉的正常人，才不希望自己的妻兒老小，身處危險之地。

  說完戰事，趙如鏡擦了擦汗，給三舅哥韋禮的茶杯里和自己的茶杯里分別續上熱水，坐下後，朝半掩的院門方向看了一眼，很謹慎地說道：「三哥，我瞧著那位楊先生很年輕啊，不會有什麼問題吧？」

  韋禮端起茶杯，吹去上面的浮沫，淺淺地喝了一小口，意有所指地說道：「楊令歌可是傅團長聽聞老爺子病逝，向我極力推薦的。」

  「如鏡，不瞞你說，見到楊令歌的第一眼，如果不是時間倉促，我差點忍不住要去找傅團長，想當面問問他，打發一個小年輕給我老父親堪輿陰宅算怎麼一回事。」

  「經過這兩天的相處，我沒有發現他有什麼不對勁的地方。」

  趙如鏡微微點頭，看著三舅哥韋禮手中的茶杯壓低聲音說道：「三哥，你是杜團長一手提拔起來的，突然被從定西調到蘭州，傅子賚新官上任，我擔心他故意借咱家的喪事，從中作梗刁難你。」

  「而這個所謂的風水師，我擔心，其實是他用來對付你的一顆棋子。」

  韋禮低頭沉思片刻，望著院門說道：「杜團長被鄧長官解了兵權賦閒在家，不過，我過來可是楊師長親自下的調令，傅子賚即便是我的頂頭上司，他想為難我，是不是也得考慮楊師長的感受？」

  「至於你說楊令歌是傅子賚的棋子，我不是很認同，因為按照我所了解到的，他倆也才認識時間不長。」

  「最主要的是，傅子賚其人，從來都不是一個輕易信任別人的人，何況楊令歌又太過年輕，換做是我，也不會在他身上花太多心思。」

  趙如鏡聽聞，馬上又有了另外一個想法。

  他用只有自己和韋禮才能聽見的聲音說道：「三哥，聽你這麼一說，我突然覺得，傅子賚之所以請楊令歌跟你走一趟古鎮，不單單只是為了給老太爺尋找墳地，似乎還有點藉此機會向你釋放善意的意思。」

  「哦？」韋禮有些不解地看著妹夫，「說來聽聽。」

  趙如鏡推斷道：「三哥，杜團長被解除兵權明面上來看是鄧長官暗中下的軍令，但在新10旅第1團眾人看來，最後摘桃子的人可是他傅子賚。」

  「多事之秋，日寇又在緊鑼密鼓地策劃空襲陝甘兩省的重鎮，這個時候傅子賚的腦袋如果沒有被門板夾了，就斷然不會為難你和第1團的其他人。」

  韋禮緩緩點頭，覺得趙如鏡分析的有些道理。

  沉吟片刻說道：「如鏡，你我對風水堪輿可以說一竅不通，楊令歌是傅子賚極力推薦的，且先走著看，鎮上不是還有一位大哥知根知底的風水大師嘛，我們且先靜觀其變，看楊令歌的如何操作即可。」

  趙如鏡會心一笑說道：「還是三哥想的長遠，這樣一來，即可以查驗楊令歌這個風水師的真偽，又能從中窺到一點傅子賚的真實用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