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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9章 其實,我是有些難過的

2024-09-02 13:00:46 作者: 一晌貪歡

  看著賀知風漠然的表情,俞宛深埋在心底的愧疚又被蒸發了些許。

  她殷紅的眼睛注視著知風,好半晌擠出一句話:「你……都不會難過嗎?」

  時應染皺起眉頭。

  時刻關注著她反應的艾霖和胡博文也都跟著蹙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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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哥……是被人害死的!你都不難過,不傷心的嗎?為什麼擺出這副死人臉給我看?」俞宛神經質一般絮叨著,並且沒有停下來的趨勢,「我就知道你沒有心,當年你哥在水庫里浮起來,你也是這種冷漠的表情……那可是你哥呀!」

  說著,熱淚從她臉頰上滾落,顆顆真切。

  賀知風一口氣堵在嗓子眼,鼻腔迅速感覺到一絲辛辣。

  艾霖立刻站起來,阻隔了她們之間的視線,並對胡博文說道:「快把她扶進去。」

  胡博文趕緊對俞宛伸出手,把四肢癱軟地她攙扶起來,直到他們進入診療室,關上門,賀知風才猛然吐出一口氣。

  艾霖回頭,看到她緊緊攥在一起的手,在心裡嘆了口氣。

  有這麼一個不會控制情緒的母親,賀知風還能有今日的成就,真是太不容易了。

  「如果在這裡待著覺得憋悶,就先出去轉轉吧。你媽那邊我會看著……稍後再給你電話。」艾霖勸說她道,目光卻停留在時應染的臉上。

  時應染會意地點點頭,摟住賀知風的肩膀,把她帶出了心理診所。

  微風拂面,帶來淡淡清香。

  兩人走了十來分鐘,賀知風終於感覺好多了。

  時應染鬆開手,指著不遠處的公園道:「看,那裡有人在遛狗,玩飛盤,我們去看看吧。」

  賀知風抬頭看去,緩慢地點了下頭:「好,我突然很想吃冰……」

  時應染頓時東張西望起來,想看看附近有沒有賣冰淇淋的,「先進去吧,說不定公園裡就有。」

  賀知風跟著他往前,果然剛走進公園大門裡頭發現了一輛冰淇淋車。

  她想了想買了兩隻圓筒,一個草莓味的,一個巧克力味的,卻拿在手上沒有吃。

  「怎麼不吃?」時應染覺得奇怪,「是不喜歡這兩個味道嗎?那我在給你買一個哈密瓜的吧。」

  賀知風苦笑著搖頭,「不是,我很喜歡,只是突然間覺得自己太可笑了。」

  她到底在期望什麼?

  期望俞宛在得知哥真正的死因後,對她懺悔曾經的誤解和責罵?還是期望俞宛能放下對自己莫須有的怨恨,作為一個母親,心疼她這些年所受的委屈?

  沒有,一樣都沒有!

  時應染沒有追問她為什麼這麼說,因為他已經從臉上看出了賀知風心底濃郁的失望和自嘲。

  「別想了,既然喜歡那就嘗嘗吧,過會兒它們就得化了。」

  賀知風這才緩了口氣,對準甜筒的尖尖兒咬了一大口。

  與此同時,把另外一支遞到他的嘴邊:「你也吃。」

  時應染抿嘴一笑,也不拿過來,就這麼握住她的手咬了下去,「嗯,很甜!」

  賀知風見他開心,自己也彎了彎眼睛。

  兩人就這麼三下五除二,不到幾分鐘就吃光了兩個甜筒,還覺得意猶未盡。不過賀知風的牙齒被冰的有些夠嗆,往公園裡面望了望,當即轉移了注意力。

  「走,我們坐做摩天輪!」她抓住時應染的手便跑了起來。

  時應染趕緊回握過去,兩人肩並著肩朝摩天輪奔跑去。

  微微搖晃的轎廂,緊閉的空間,交纏在一起呼吸聲,漸漸散發出曖昧又粘稠的氣氛。

  賀知風把額頭頂在玻璃窗上,往下看了會兒,低聲道:「其實,我是有些難過的。」

  時應染一愣,繼而點頭:「我知道。」

  賀知風發出一聲輕笑,神情里溢滿了苦澀,「我媽雖然出生書香門第,卻遺傳了外公重男輕女的思想,自從嫁給我爸,就一門心思要生兒子。哪怕只生了我這麼一個女兒,她也不太滿意,總覺得我是個不該發生的意外。可我爸其實男孩、女孩都喜歡,只是她自己著了魔怔,每當我爸對她有意見時,她就會覺得是因為我的原因。為了不讓她那麼想,我爸便加倍地對她好,甚至有幾年達到了千依百順的地步。你知道她那時是怎麼說的嗎?」

  時應染搖了搖頭。

  賀知風道:「她說那是都因為她生了兩個好兒子,所以賀家才會那般敬重她,我爸才會那麼寵著她。嗤,搞笑,多大的人了還拎不清,那分明是因為我爸太愛她!如果不是因為愛,我爸怎麼可能容忍她這麼多年!」

  「出了事就只會哭,還會把過錯都推在別人身上!」

  「這種媽我稀罕嗎?不稀罕!」

  「這種媽我想要嗎?不要也罷!」

  賀知風憤怒地咆哮著,嘶喊著,甚至用手去捶打了幾下自己的座位,讓時應染看得膽戰心驚。

  但他卻並未出手阻攔,因為他知道就算賀知風身體裡積攢了如此多的怨懟和痛苦,也從未真的恨過俞宛,沒有報復過她。

  也正因為這樣,心底被悲憤和委屈無處宣洩,才會經年累月變成了一道疤。

  賀聽雨的案件再次被掀開,同時也掀開了她好不容易掩埋的傷口。

  她遠沒有表面上的雲淡風輕,只是因為長大了,才不得不戴上面具繼續把真實的自己藏起來。

  反觀俞宛,倒像是個一直長不大的孩子。

  良久,賀知風的聲音逐漸減弱,時應染才慢慢坐過去,從背後抱住了她。

  這個姿勢,不會讓她暴露自己臉上的淚痕,又極好地照顧了她此刻失控的情緒……

  賀知風吸了吸鼻子,一點點把頭後仰,脫力般靠在了他的身上。

  漂浮的靈魂也跟著落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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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診療室內。

  俞宛坐在躺椅上止不住地流淚,胡博文又是遞手絹又是遞水的,很是忙活了一陣。

  面對胡博文的緊張,艾霖可以理解,但對於俞宛方才沖賀知風說的話,他卻沉思了很久。

  艾霖之前給她做催眠的時候就感覺到過,俞宛其實骨子裡是個很自私的人,她在意自己的程度遠遠超出了對待兩個子女。

  與其說大兒子聽雨的死讓她深受刺激,這麼多年都放不下,還不如說她是因為擔心老無所依、孤家寡人才深陷憂鬱。

  同時俞宛整個人也很簡單,她沒有獨立生活的能力,除了一張姣好的面容,來自於書香門第的素養,簡直一無是處。

  自從丈夫死後,她非但沒有自覺地支撐起這個家,還成為了一對子女不得不承受的負擔。海洋和她住在一起,要承擔看護的責任,時不時就擔心她會犯病。知風更不用說,背負家族著了你,更為了贍養她和海洋,在京市待了三年,費盡千辛萬苦,重振起興懋齋。

  但俞宛做了什麼呢?

  仗著母親的身份,對知風橫加指責,不斷地提出要求,一年到頭來除了戳她的心,沒有半點關懷。

  偏她還覺得自己沒錯!

  艾霖頭疼地捏了捏眉心,道:「俞女士,你是不是覺得……這世上只有你是真心為賀聽雨感到難過的?你對你的女兒知風,真的了解嗎?換句話說,你在乎過她的歡喜悲傷嗎?」

  說完,他把胡博文帶了出去,把她獨自留在了診療室里。

  胡博文擔心地看了眼房門,「這樣能行嗎?你不是應該給她做心理疏導麼?」

  艾霖淡笑著搖頭:「她不會出事的,頂多是歇斯底里,然後再哭一場。實際上她的抑鬱症並不嚴重,反倒是逃避現實的責任的情況比較嚴重。」

  胡博文面露驚訝:「……怎麼會?」

  艾霖看了眼好友,輕嘆口氣把他拉近了自己的辦公室,把俞宛的病例拿了出來。

  「不信你可以看下我的記錄。」

  胡博文沉下臉,立即翻開起來。

  半晌後,他擰著眉頭問道:「她虐待過知風,這是真的嗎?」

  艾霖認真地點了點頭:「我催眠時,從她自述的話語裡得知了這點,而且知風也承認了。」

  胡博文不由得陷入沉默。

  「是不是不敢相信?」艾霖問道。

  胡博文沉重地嘆息,「實在是沒有想到,她在我眼裡是那樣的優雅,渾身上下充滿了古典女性的美,而且還與我志趣相投,都喜歡傳統文化,誰知道……」

  「背地裡竟然是那樣一個人!」

  實話實話,他非常失望。

  艾霖輕哼一聲,道:「我早告誡過你不要和她走得太近,你就是不聽。不過,只要能點醒她,或許還是有救的。」

  「你有主意了?」胡博文支起身子問。

  艾霖的手指在桌面上輕輕地敲擊,「只是一個初步的想法,能不能奏效還不知道。但對於俞宛來說,我覺得她的確應該脫離家庭,走出去看看。多和外人接觸,並嘗試獨立生活,才能讓她漸漸認識到自己的錯誤。光靠勸說和疏導,顯然是不行的。」

  胡博文見多識廣,很快就明白了他的意思。

  無非就是用社會的毒打,讓她學會換位思考,體會知風的不易。

  但具體行動起來,就不是那麼容易了。首先要得到賀知風、賀海洋的同意,其次才是說服俞宛。

  胡博文突然想到了一件事,提議道:「我認識一個大陸的老師,他下個月要帶隊去雲南支教。我想如果可以的話,帶著俞宛一起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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