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七章 壓祟之物

  雲景嘆了一口氣道，「我曾派人去你說的那個地方尋過，應該當時被人清理過，附近沒有屍首。」

  側首看著紅纓，輕聲說，「無論你父母的屍首在何處，我相信他們都在你看不到的地方保護你。只要你心裡一直念著他們，你們的情分都不會斷。」

  紅纓嘴角扯了扯，到底什麼都沒有說。

  即便紅纓不說，雲景也知道，紅纓攢了些錢，也曾去當年父母喪命之處尋過。

  誠如雲景所言，附近什麼都沒有。

  而那些惡人如今也不知在何處，可憐二老的屍骨就這麼尋不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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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娘，你今年制的臘肉有些咸了，不如去年的好吃。」雲星辰從廚房出來，左手捏著一大塊臘肉，右手抓著一個雞腿，嘴裡塞得鼓鼓的，嘴裡含糊不清說著。

  紅纓見狀，不由笑出聲，外面傳來噼里啪啦爆竹聲，配上雲星辰這麼滑稽的一幕，所有的悲傷一掃而空。

  「走吧，飯菜上桌，準備吃團年飯了。」雲景先爬了起來，朝著紅纓伸出手。

  紅纓愣了半晌，才將手伸出去，雲景握得很緊，將紅纓拉起來，就像是將她從地獄中拽出來那般堅定。

  見紅纓起身，雲景鬆開她的手就往廚房走，紅纓看著這一幕，只覺得眼眶一熱，在雲景身後道，「謝謝你，雲景。」

  但是她的聲音太小，被爆竹聲掩蓋了。

  雲景回頭看向她問，「你說什麼，我沒聽見。」

  紅纓笑著搖了搖頭，「快些去吧，可別讓孩子餓著了。」

  雲星辰握著雞腿的手揮了揮，「我不餓，我就先替你們嘗嘗好不好吃。」

  雲景路過他身邊，曲起手指往他腦袋上敲了敲，「別整的跟餓死鬼投胎似的，沒人同你搶！」

  三人將酒菜搬上前廳，一切準備就緒，大家都已坐定，雲景拿起筷子道，「開飯吧。」

  雲星辰忙道，「不成。」

  雲景和紅纓都看向他，雲星辰一本正經道，「李大人還沒有來，娘和紅纓姨先吃點餃子墊一墊，待大人來了，我們再一起吃團年飯。」

  雲景哭笑不得，「李大人在宮裡吃宴席，這個時候應該在看歌舞了，哪裡有時間來陪你這個小鬼吃團年飯。更何況，我們也不是李大人的家人，如何能請得動他來與我們一起吃團年飯？」

  「怎麼不能？」李璟行低沉的聲音響起來時，雲景只覺得驚詫。

  忙循著聲音看去，只見李璟行一身官服站在門口，不知是不是因為趕路，胸口處起伏明顯。

  雲星辰站起來便衝上前保住李璟行的腿，仰著頭道，「我就知道大人不會讓我失望，我就知道大人一定會來同我一起吃團年飯。」

  李璟行看著雲星辰，那雙沉靜無波的眼神中有了波動，他伸手揉了揉雲星辰的發，輕聲道，「我應過你。」

  雲星辰心裡歡喜，忙拉著李璟行坐在上首，自己挨著他坐下，忙不迭往他碗中夾菜，頗為自豪道，「大人，你嘗嘗，這些都是我切的！」

  雲景看了看兒子，又與紅纓對視一眼，聳聳肩，斟了四杯酒道，「星辰，快些抿一下屠蘇酒。」

  這回雲星辰很乾脆，忙撈過一杯，在唇上碰了碰，算是飲了。

  喝了之後，又推了一杯在紅纓跟前，「紅纓姨，快喝。」

  「這杯應是雲景的。」紅纓將酒推到雲景跟前。

  雲景又推了回去，「你比我小，理應你喝。」

  雲星辰等得有些焦急，忙道，「你們快些喝，大人都餓了。」

  紅纓失笑，忙端起屠蘇酒，一仰脖子就喝盡了。

  雲景自認為比李璟行要大，只看著他道，「李大人，速喝。」

  李璟行端起酒杯，晃了晃杯中液體道，「我比雲姑娘年長，雲姑娘先請。」

  說起這屠蘇酒，可是有說法。

  有話言，「小者得歲，先酒賀之，老者失歲，故後與酒。」

  說的便是除夕夜，屠蘇酒從年幼之人開始喝，年長最後喝。

  雲景見李璟行爭著失歲，也就不欲拉扯，抄起酒杯，一仰頭就喝完了。

  這經過其中中藥材炮製的酒已沒有那麼烈，雖有些藥材味，口感不是那麼好，但也勉強能喝一些。

  酒喝完了，相互又說了一些吉祥話。

  無非就是「福延新日，慶壽無疆」之類的話。

  說完後，四人相互瞧了瞧，除李璟行外，三人覺得這樣頗為有趣，都笑了一番。

  飯後，李璟行掏出一枚羊脂白玉製成的生肖玉佩遞給雲星辰，「這是今年的壓祟之物，且收好。」

  雲星辰面上一喜，「就知道大人待我好！」

  李璟行微微一笑，對著雲星辰招了招手，待他上前，將玉佩掛在他腰間。

  雲星辰忙轉了數圈，看著雲景與紅纓道，「娘，紅纓姨，我威風嗎？」

  雲景敷衍般道，「威風，家裡只有你最威風了！」

  隨後，雲星辰朝著雲景伸出手道，「娘，壓祟。」

  雲景皮笑肉不笑道，「李大人已經給了如此貴重之物，壓祟綽綽有餘了，娘這一份就免了吧？」

  「不成，這是大人的心意，娘的心意怎麼能免了？」

  雲景嘆了一口氣，算是認命了，從袖中撈了半晌撈出一張銀票來遞給兒子，「喏，今年的壓祟錢，健康長大，平平安安。」

  雲星辰忙伸手去拿銀票，抽了幾次都沒有抽動，雲星辰搖了搖頭，伸出另一隻手，將母親捏著銀票的手指掰開。將銀票小心翼翼折好，塞入懷中。

  隨後，又從懷中摸出一支玉鐲子，雲景面上一喜，以為兒子開竅了，正準備伸出手去接，哪裡知道雲星辰壓根就沒有看她！

  雲星辰握著玉鐲，緩步走到紅纓跟前。

  在紅纓一臉驚愕中，雲星辰拉過她的手，將碧玉鐲子戴進了她的手腕。

  「小公子，這……這……」紅纓一時間手足無措，看了看雲星辰又看了看雲景。

  「這是紅纓姨的壓祟之物。」雲星辰一本正經道，「望你往後平安順遂，再無坎坷。」

  紅纓頓時紅了眼眶，垂著頭半晌也不說話。

  雲星辰掏出一方帕子，塞進紅纓手中道，「你往日受了許多苦，往後就都是坦途了。紅纓姨，有我和娘在你身邊，你再也不是孤單一人。人生長遠，我們都要向前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