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零一章 明朝又是傷流潦(六)
2024-08-31 08:57:55
作者: 一枕客夢
江子書略微思索了一番,答道:「依我所見,這北涼人作戰優勢在於騎兵。」
北涼人身強體壯,又從小在草原上長大,騎馬射箭樣樣精通,再加上北涼本就以畜牧為生,因而也盛產駿馬,所以北涼的鐵騎從來都是聞名天下的,相較而言,元寧國就要遜色許多。
騎兵優勢在於機動性好,支援及時,並且招式也是靈活多變。
「那北涼人排兵布陣有什麼講究?」方秉槐又問。
江子書又解釋道:「正是因為北涼人多為騎兵,所以這北涼人最喜歡的便是突襲和游擊戰,正好可以利用北涼騎兵機動性高的優勢,另外我私以為北涼人軍紀嚴明,從前我任兵部尚書之時就覺得元寧國軍隊風氣敗壞。依我看,主要有三大弊端。」
「小侯爺請說。」
「其一便是將士們的軍餉太低,以至於上至將軍,下至普通士兵,基本都有貪腐之嫌疑,好多士兵甚至會因為缺錢而把朝廷發放的裝備鎧甲拿去典當,心中想著反正也無仗可打;其二是軍隊之中上下級之間的聯繫過少,現在元寧國那些個將軍哪個不是沽名釣譽之輩,總想著混個官職,混點俸祿,甚至連自己手下的兵有多少,每個將士有什麼特點都不知道,更遑論知人善用,因材施教了;最後便是這兵源的問題。」
江子書談論起此事倒是滔滔不絕講了許久,從前他任兵部尚書,早就發現元寧國軍隊積弊已久,本想大刀闊斧改革,但是卻一直苦於沒有機會,而現在怕是更加沒有機會了。
不過若是方秉槐能夠將馮家軍重組成為一支新的軍隊,倒也算是圓了他的理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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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江子書所說的前兩點,方秉槐都是知道的,不過這兵源的問題,她倒是沒有想過,因而頗感興趣,問道:「兵源如何?」
「元寧國的徵兵制度是按照戶籍制度來的,每一戶中若是有兩個及以上的壯丁,則需要有一個人被征,當然也可以繳納免徵稅,如此便不用參軍,不過這項制度天生就有弊端,有錢人家自然是可以繳納免徵稅,因而不用參軍,那些窮苦的農名,本就是靠家中壯丁才能夠耕地農作,叫不出免徵稅,因而就只能被迫參軍,但家中還得有人務農,否則便無法維持生計,因此只能選擇那個相對體力較弱的壯丁參軍,也因此兵源便良莠不齊。」
江子書娓娓道來,聽得方秉槐頻頻點頭。
「小侯爺這番論述,若是生在一個開明之世,元寧國也不會像現在這般了。」方秉槐不免扼腕嘆息了一番。
江子書卻頗有些不好意思說道:「不過是我的一些拙見罷了,希望可以幫到秉槐一二。」
有了江子書這些消息,方秉槐心中也些微有了些底。
再加上自己從前也跟隨過父親駐守邊疆,多少還是學到了一些父親帶兵打仗的方法,她道:「今晚我便寫好一份告文,明日便去會會那馮家軍。」
江子書點頭:「無論如何,活著最重要。」
方秉槐點點頭,又拔出了自己那一把月牙刀,道:「小侯爺放心,這月牙刀在手,無論如何也能殺出一條血路來的,只是不知道棠州師父那邊怎麼樣了,稍後我還得寫一封信給溫言兄。「
江子書嗯了一聲,縱使心中有萬般不舍,他也知道自己必須離開了。
他看向景湛,行禮道:「景兄弟,時間也差不多了,還勞煩景兄弟將我送回北涼大營。」
景湛又看了看方秉槐,見方秉槐沒有說話,於是道了聲好。
「保重,小侯爺。」等兩人快要離開之時,方秉槐才對著江子書的背影輕聲說出了這句話。
如今他們各自都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現在還不是傷感的時候,雖然忍辱負重,身不由己,但卻是心之所向。
說罷,她也轉頭進屋。
雖說她是宋毅的女兒,是宋家軍的小將軍,但是畢竟也多年未曾帶兵打仗,而這一次又是一場惡戰,不僅打的是北涼人,還有陰險狡詐的景文帝,所以她不能輕敵,而是要小心應對。
不鳴則已,一鳴驚人,這一次她要率領這馮家軍,利刃出鞘,讓北涼人和景文帝都刮目相看。
當然,除此之外她還有一件事情要做。
她可不放心把陸修名留在景文帝的手中。
看這景文帝的意思,他還能再和北涼人拖上幾日,棠州那邊也還能夠穩住局勢,她便要趁這幾日的時間讓馮家軍煥然一新,隨後便駐守棠州,成為她手中的籌碼。
於是她提筆開始謀劃,想著要如何才能迅速讓馮家軍脫胎換骨。
剛寫了一頁紙,景湛便又回來了,此時跟在景湛身後的還有裴徵君。
裴徵君聽說了陸修名之事,心中十分擔心,說什麼都要讓景湛帶她來陸府,此刻見了方秉槐,開口道:「方姑娘,我聽說了陸大人一事,也知道皇上讓你練兵,若是有什麼需要忙幫的,你儘管開口。」
方秉槐瞧見裴徵君,頓時眼睛就亮了。
對啊。
她怎麼沒想到裴徵君。
她還正在為江子書所提到的軍餉太低一事苦惱,軍餉太低確有其事,其一主要是因為朝廷覺得軍隊應該作風低廉,將士們根本就不需要那麼多的俸祿,其二便是因為這軍餉從戶部撥下來,經過層層剝削,本來就少得可憐得軍餉到了將士手中則會更少了,因而甚至會出現很多將士在前線為國家拼命,可下了戰場連飯都吃不飽得情況。
從前爹爹也都是拿皇上賞賜給他的銀子給將士們補貼,改善伙食和條件,再加上棠州條件本就惡劣,不管是炭火還是棉被都要花很多的錢,她剛才還正在思索這麼大一筆錢,自己要從哪裡弄來,正巧裴徵君就來了。
裴徵君現在管理著玉霞坊,又正好是年關,官家小姐們都來定做首飾和新衣裳,玉霞坊的收入也是蹭蹭上漲。
於是她旋即開口道:「是有件事情要麻煩裴姑娘。」
「方姑娘但說無妨。」裴徵君覺得自己能夠幫上忙,心中是十分高興的,從前都是方秉槐護著她,她這一條命也都是方秉槐給救回來的,她還不知道要如何報答。
「若要訓練軍隊,免不了要錢的。」
方秉槐話音還未落下,景湛又連忙接話道:「方姑娘,這你就放心了,現在裴姑娘可是日入好幾萬兩銀子,有錢的很呢,要我說,現在玉霞坊在裴姑娘打理下,生意是頂頂的好,裴姑娘可不缺這點小錢。」
裴徵君看了一眼景湛,打趣道:「貧嘴。」
隨後她才應了方秉槐一句:「方姑娘,錢的事情你不用擔心,玉霞坊生意紅火,軍餉應該是不在話下的。」
有了裴徵君這番話,方秉槐的一個大患也就解決的,別的便是只需要動腦子便能解決的事情了,於是她道:「裴姑娘可真是忙了一個大忙!」
景湛又嘀咕了一句:「錢能解決的事情,那還能叫事?方姑娘,如今有了裴姑娘和玉霞坊做靠山,咱們最不缺的就是錢。」
見景湛如此口出狂言,兩人不免都跟著笑出了聲。
「景兄弟還真是近墨者黑,跟著你家大人別的沒學會,就學會了胡謅。」方秉槐笑道,隨後又落筆開始盤算著要如何操練馮家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