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六章 看盡落花能幾醉（四）

  思永齋中焚著安神香，一縷青煙裊裊升起，騰入空中，轉瞬又化為虛無。

  江岱靜靜坐在中央，手中把玩這一塊雕刻精美的玉佩，聽著面前一個蒙面的黑衣人說道：「主上，似乎調查此事的人並沒有發現當年的事情。」

  「此話怎講？」江岱目光有些呆滯，走到這一步，他知道自己已經退無可退了。

  那人解釋道：「今日那女子將玉霞坊上下都召集到在了一起，解釋了昨晚發生之事，並且還說聽瀾指定了這雲姝姑娘為下一任坊主，她只說聽瀾指定完下一任坊主之後就斷氣了，後續應該怎麼做還需要大家一起討論，所以才將大家召集在此處。」

  江岱眼珠子轉了轉：「可看清了那女子的模樣？」

  「未曾，她戴了面紗。」

  「倒是聰明。」江岱淡淡說道。

  「不過那匕首上塗的毒藥乃是鶴頂紅，中毒之人若是沒有立即服下解藥，按理來說應該是撐不了多長時間的。」那人繼續分析道，「從聽瀾的房間到密室再到聽瀾囑託下一任坊主之事，只怕是這段時間內聽瀾早就已經毒發身亡了。」

  江岱半信半疑，慢聲開口道：「聽瀾死了，當年的秘密也就死了。從今日起你派人盯緊了玉霞坊，前往不能讓這件事情走漏半點風聲。」

  「屬下遵命。」那男子回應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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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江岱倒不是怕景文帝知曉此事，畢竟當年之事景文帝也並非完全不知情，他不過是對皇后情深，因此選擇睜一隻眼閉一隻眼罷了，他怕的是前朝哪些官員借題發揮，趁此機會上書彈劾要求廢后，如此一來，若是上書的人多了，就算是皇上想要保住皇后也難了。

  他又看了一眼手中的玉佩，那是江子書隨馮應淮出征之時他去報國寺求來的，希望江子書能夠隨著馮應淮凱旋而歸。

  這段時間他也不是沒有派人去打聽江子書的消息，可最後得到的都是活不見人，死不見屍。

  一開始他總覺得江子書還活著，可時間久了，希望就越發渺茫了，他現在只恨自己當時賭氣沒有阻攔住他，什麼讓他自己撞撞南牆就知道回頭了，現在想來這些話還真是可笑。

  白髮人送黑髮人，江岱嘆了口氣，如今這日子過得也越來越索然無味了。

  柳氏在得知江子書的死訊之後就一病不起了，如今整個人憔悴不堪，都下不了床，每次見到江岱都要埋怨他從前對江子書太過苛責，以至於江子書才想不開要去棠州，現在幾乎已經到了偏執的程度，旁人勸都勸不住，大夫只說讓江岱近日不要去見柳氏，以免刺激柳氏讓她病情加重。

  想到這些事情，江岱揉了揉太陽穴。

  這幾日他心緒不寧，整日焚這安神香,才能勉強入睡，又擔心著當年盈夏一事暴露，每天提心弔膽，想著好不容易這件事情解決了，總算是可以放心一些了，就在這時府中的一個小廝在門外說道：「侯爺，鎮國將軍府那邊派人來送東西了。」

  鎮國將軍府？

  陸修名怎麼突然想起他來了。

  他心中覺得有些古怪，道：「呈上來吧。」

  隨後那小廝遞上了一封帖子，江岱打開一看，裡邊是一張拜帖，上面寫的是陸修名和方秉槐大婚在即，兩人將於明日午後親自前來侯府送喜帖。

  江岱看完之後順手將那拜帖扔在一邊，並未將此事放在心上。

  ……

  鎮國將軍府中。

  裴徴君、景湛、陸修名和方秉槐四人正圍在一起議論著。

  景湛撅著嘴說道：「還真是世事無常，沒想到這裴姑娘眨眼間就已經成了玉霞坊的坊主，玉霞坊啊！玉京城中最大的首飾鋪子，每天得有多少官家小姐去玉霞坊買首飾，這得賺多少錢吶。」

  裴徴君被他這麼一說頗有些不好意思了，連忙解釋道：「景大哥，我這也只是暫時幫忙打理一番，好在從前學過一些籌算之術，不然我是不敢接下這麼重要的事情的。」

  景湛卻假裝沒聽到，嘆了一口氣道：「說不定以後這鎮國將軍府都要靠裴姑娘了，大人，你說是吧？」

  陸修名知道景湛這是在暗地裡說鎮國將軍府沒錢。

  於是他冷笑一聲道：「若不是有的人整日把我收藏的上好茶葉拿出去送人，只怕這鎮國將軍府也不會到如此地步，說來我還得找人好好算一算，這麼多年送出去的茶葉到底值多少錢。」

  景湛聽完瞬間認慫道：「我這不也是為了給大人辦事嘛！俗話說有錢能使鬼推磨，拿錢辦事也快一些不是？」

  方秉槐看著這幾個人在一旁打趣，也不免跟著笑了起來。

  幾人又閒聊了好一會，這時陸修名才算是提起了正事：「好了，咱們還是要說說正事。」

  「大人說的是。」景湛似乎是害怕陸修名真的差人算帳，現在對陸修名那是極其奉承，陸修名說往東他絕對不敢往西。

  陸修名白了他一眼繼續說道：「現在看似擺在我們面前的是兩件事情，實則確實一件事情。」

  「沒錯，這兩件事情實則有千絲萬縷的聯繫。」方秉槐也點頭道。

  馮家一事實則是陳清一案遺留的問題，馮至當時必然也是收到了陳清的教唆才在棠州製造了匪患，只不過後來馮至過河拆橋，反咬一口，反倒是把陳清拖下了水，自己變成了功臣。

  而也是因為馮家之事，青容郡主才不得不嫁給馮應淮。

  馮家和江家之間也並非是毫無關係，若非是馮至策劃棠州匪患一事，江子書也就不會喪身棠州，而現在這江家又和盈夏、暗衛有著聯繫。

  一番抽絲剝繭之後，整個問題的關鍵便就在江岱處了。

  陸修名道：「今日我已經差人給宣平侯府送了拜帖，說我和娘子明日會親自給侯爺送去請帖，趁此機會看看侯府背後到底有什麼玄機。」

  眾人皆點頭。

  緊接著陸修名又對裴徴君道：「裴姑娘，按照侯爺的性子，這幾日定然會派人監視玉霞坊的，你就裝作自己什麼也不知道即可，最近最好是不要再和陸府有聯繫，以免暴露身份。」

  景湛聽到此處說道：「裴姑娘放心，我會暗中保護你的，畢竟現在咱們鎮國將軍府還得靠玉霞坊不是？」

  陸修名緊接著就看向景湛道：「宣平侯之前到底是做什麼的，又曾經有過什麼反常的舉動，景湛，你也得好好查一查此事，對了，娘子你之前可曾覺得侯爺有什麼反常之處？宋將軍又是如何和侯爺定下你與小侯爺這門親事的？」

  方秉槐道：「我爹和侯爺認識那年我也不過才七八歲的年紀，箇中緣由我也不是很清楚，只記得當年皇上曾經派侯爺來涼州巡視，後來路遇山匪，是我爹率領宋家軍將侯爺救了出來，我爹說和侯爺一見如故，於是才定下了這門親事的。」

  陸修名點點頭，從方秉槐這番話中確實也看不出什麼蹊蹺。

  只是現在所有的證據都指向宣平侯府，讓他反倒覺得有些奇怪。

  動機是什麼呢？

  他現在唯一想不明白的就是為何宣平侯要布置這一切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