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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五十五章 看盡落花能幾醉(三)

2024-08-31 08:55:39 作者: 一枕客夢

  已經快入冬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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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現在不過是十一月,玉京城卻難得下起了鵝毛小雪。

  初下雪時,雪花如柳絮隨風輕飄,隨著風越吹越猛,雪越下越密,雪花也越來越大,像織成了一面白網,丈把遠就什麼也看不見了。

  常言道瑞雪兆豐年,欽天監早早就寫好了祝文,只說這是上天降給元寧國的好兆頭,預示著來年收成必定會很好,這祝文寫得洋洋灑灑,景文帝看完後心中大悅。

  這天剛下早朝,陸修名穿著錦衣狐裘坐在回府的馬車上,這時馬車卻突然停住了。

  他問道:「發生什麼事了?」

  只聽見馬車外有人說道:「見過陸大人,我家主子請您過府一敘。」

  隨後景湛便掀開帷幕問道:「大人可要去?」

  陸修名此刻正在閉目養神,慵懶點點頭。

  景湛摸了摸腦袋,又問:「去哪?」

  陸修名聽到景湛這個問題不免睜開眼睛瞪了一眼景湛道:「還能去哪,自然是沈閣老的府上了。」

  景湛哦了一聲,小聲嘀咕道:「這人也不說清楚他家主子到底是誰。」

  隨後景湛便吩咐馬夫掉頭去沈閣老府上。

  陸修名早就猜到了今日沈知閒會請他到府上,因為昨日夜裡他命人把聶淵珩送過來的那封陳情書送到了沈知閒處。

  果不其然,沈知閒一見到他甚至都沒有說客套話便看門見山問起了此事:「陸大人給老朽這封信是何意?」

  陸修名眯著眼睛看了一眼沈知閒道:「沈閣老心裡不清楚嗎?」

  給他密信,自然是要他去告發馮至了,沈知閒心裡自然是清楚的。

  馮家現在在前朝可謂是出盡了風頭,現在沒有哪個官員敢和馮至對著幹,畢竟馮應淮手中還有兵權,一旦棠州又鬧了匪患,或者是沿海地區出了海盜,景文帝還是得靠馮應淮出面平息。

  況且現在青容郡主還和馮博衍定了親,現在馮家在前朝都快隻手遮天了,任誰都不敢直接和馮至對著幹。

  沈知閒雖然是內閣首輔,但也不想摻合此事。

  陸修名知道沈知閒心中有顧慮,於是問道:「沈閣老難道不想打壓一番馮家的氣焰?再這樣下去,只怕這江山都要改姓了!前朝多少錢權臣造反之事沈閣老相必也是知道的。」

  「告發馮家這等好事,陸大人怎麼會捨得讓給我?」沈知閒冷笑兩聲。

  陸修名卻道:「哎,沈閣老此言差矣,現在你我二人是一條繩上的螞蚱,唇亡齒寒,一榮俱榮,一損俱損吶!馮家若是獨占鰲頭,你我二人都沒有好果子吃,可若是馮家倒台了,你我二人就可以各取所需,況且我不過是個乳臭未乾的黃毛小子,在前朝中也沒有多大的勢力,全靠皇上在背後給我撐腰,怎麼能和沈閣老相提並論?若是我一個剛上任的內閣次輔,官服都還沒捂熱就開始抓馮家的差錯,你說說皇上會怎麼想?」

  沈知閒聽完陸修名這一番話,心中覺得他所說確實並非虛言。

  若是陸修名去揭發馮家的事情,皇上定然會覺得他居功自傲,在前朝腳跟都還沒站穩就想著要對付馮家了。

  「再者,沈閣老也知道,皇上不就是喜歡咱們這些官員鬥來鬥去的嗎?」陸修名戲虐一笑。

  景文帝是什麼人?

  只有前朝這些官員之間互相制衡,他心中才能放心。

  若是有一日這些官員不鬥了,他定然會覺得他們聯合起來想要造反。

  沈知閒卻還是不放心:「只要有馮應淮在,馮家是不會倒的。」

  沈知閒顧慮的是若一擊不能致命,倘若有一日棠州再鬧匪患,皇上還是會啟用馮應淮,馮家還是會東山再起,到那時候馮至定然不會放過他的,他現在恨只恨自己手下沒有可用的武將,若非如此,他又何必如此忌憚馮家?

  想到這裡,他突然又瞪大了眼睛看向陸修名。

  武將!

  是了,武將!

  他居然忘記了這陸修名未來的夫人,方秉槐!

  她可是宋毅的女兒,從前也是宋家軍的少將軍,帶兵在北方駐守了多年,宋家軍中都說巾幗不讓鬚眉。

  他顫抖著問道:「陸大人不會是想……」

  陸修名點頭:「若真是棠州再出什麼匪患,就算是北涼打過來了,我家娘子也是沒在怕的,現在沈大人的顧慮可是解除了?」

  沈知閒知道他這一番話不僅僅是替他解除了顧慮,更加是一種威脅。

  若是他不答應此事,馮家有馮應淮,他有宋家軍,到底誰更勝一籌還未可知,他這是在逼他站隊。

  況且陸修名手中還有馮家的把柄,怎麼看都是他的贏面大一些。

  沈知閒沉吟著點了點頭,陸修名知道他是答應了此事。

  「不過我也沒指望這一封密信就能把馮家怎麼樣,畢竟現在馮博衍還是青容郡主未來的夫婿,皇上此人最看重的便是威望二字,親事已經定下來了,為了皇室的威望,皇上不會輕易收回成命,再者此事若是沒有鬧大的話,馮家現在並沒有做出什麼出格到會威脅皇位的事情,皇上自然也會睜一隻眼閉一隻眼。」陸修名淡淡說道。

  「陸大人既然知道這封密信不會激起什麼波瀾,為何還要讓老朽遞給皇上?」沈知閒現在倒是有些看不透陸修名的心思了。

  陸修名笑道:「千里之堤,潰於蟻穴。這不過是個開始罷了。」

  馮至並不是什麼無才之人,馮應淮也是,所以景文帝大概率會選擇睜一隻眼閉一隻眼,這不過是為了前朝局勢穩定,但是此事不僅牽扯到了馮家和皇上,還有另外一個人也至關重要。

  那便是江家。

  陸修名輕聲說道:「沈閣老別忘了,江小侯爺也是被馮家所害。」

  從方秉槐口中聽過盈夏的事情之後,他知道景文帝是真心對待皇后的,如今江家出了這麼大的事情,難免侯爺會向皇上討個說法。

  沈知閒一個激靈,陸修名思慮之深,遠非常人所能及。

  還好現在陸修名不是自己的對手,沈知閒頗有些慶幸感慨道。

  「陸大人放心,明日我便會將這封信送給皇上。」沈知閒答應道。

  另外一邊方秉槐也回到了玉霞坊中,只見裴徴君一人守在坊主的房間外,但凡有人來求見坊主她便說今日坊主身子不適,誰都不見。

  方秉槐悄悄走到裴徴君旁邊,把她嚇了一跳。

  裴徴君好不容易平復了一番心情,見到方秉槐就像見到救命稻草一般:「方姑娘,你可算回來了,現在該怎麼辦?這樣下去肯定會露餡的,玉霞坊上下大小事務都需要坊主處理,若是我一直推說坊主身子不適,只怕是旁人會起疑心。」

  「裴姑娘,你可願意接任這玉霞坊的坊主?」方秉槐一本正經問道。

  裴徴君只覺得今日自己收到的刺激已經夠多了,如今方秉槐還想讓自己接任玉霞坊的坊主?

  她連忙擺手道:「我不過是個平平無奇的女子,女工做得也不好,哪裡有能力經營著偌大的玉霞坊?」

  方秉槐解釋道:「聽瀾坊主臨死之前的遺願便是希望你能夠替她繼續經營這玉霞坊,裴姑娘,你心思縝密,待人也親切和善,再者我對這些女工首飾是一竅不通的,我相信你定然能夠做好這坊主。」

  裴徴君還有些猶豫,這時方秉槐已經拉起她走到閣樓下,將眾人聚集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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