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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四十章 明月明年何處看(六)

2024-08-31 08:54:53 作者: 一枕客夢

  「你怎麼不說話?可是還不舒服?」卓瑪又問道。

  錯愕之間,江子書知道自己不能說出真實身份,只能佯裝自己頭疼,謊稱不記得之前發生了什麼事情了。

  卓瑪見狀頗有些同情他道:「也是,我們的人發現你的時候,你已經快凍成一個冰人了,而且還受了很重的傷,也不知道你是怎麼熬過來的,不過好在現在沒什麼大礙了,你且好好休息吧。」

  聽她說完,江子書似乎隱約想起了自己在白雪皚皚之中拖曳著身子一步一步艱難前行,可最後卻還是支撐不住倒了下去,但他竟沒想到自己被北涼人救了回來,而且此人不是別人,偏偏還是北涼的公主,若是他們知道自己是元寧國的小侯爺,只怕是對他就不會如何和善了。

  他如此想著,一邊覺得自己不能暴露自己的身份,一邊思索著要怎麼才能回到元寧國。

  待他傷好之後,他確實可以獨自離開此處,但北涼的都城離棠州也有好一段距離,並且北涼風雪交加,若是靠走回去定然是不可能的,可若是想要雇一輛馬車或者是找人護送他回棠州,他現在卻沒有錢。

  如此想來此事倒是十分棘手。

  想著想著他只覺得頭疼欲裂,乾脆閉上眼睛,感慨了一句還真是造化弄人。

  「公主,據探子來報,棠州那些山匪不過是馮家人花錢僱傭的,目的就是想要讓馮應淮立個大功,穩固馮家在朝中的地位。」

  這時帳篷中忽然走進來一個侍衛打扮的男子,向卓瑪匯報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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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話音剛落,卻見到帳篷中還有另外一個人,立刻捂住了嘴,表示是自己失言了,這等機密不應該讓外人聽到。

  「知道了。現在馮應淮的人可是撤走了?」卓瑪似乎並不在意,十分自然問道,語氣也是從容平靜。

  「是的。據說元寧國的皇帝還給馮將軍舉辦了慶功宴。」那人回答。

  江子書聽完心中不免咯噔一下,沒想到北涼的密探消息如此靈通,連玉京那邊的事情都能打探得一清二楚。

  「真是愚蠢。」卓瑪如此評價道,「御風使那邊可有說預計這風雪什麼時候會小些?」

  江子書知道這御風使就和元寧國的欽天監是一樣的官職,大概都是做些觀察天象,預測天氣和國運等等之類的事情。

  那人回答:「約莫還要一個月才能停。」

  「知道了。」卓瑪點了點頭,示意那人退下。

  等那人走後,卓瑪又吩咐周圍的女婢讓她們好好照顧江子書,這才離開。

  江子書見卓瑪走後,心中也舒了一口氣。

  他曾經聽說過這北涼公主,知道她是一個驍勇善戰之人,雖是女子,卻巾幗不讓鬚眉,而且北涼常年以來天氣都比較惡劣,糧食在北涼是很難生長的,因此這裡的人大多數都是以遊牧為生,從小就是在馬背上長大,善騎射。

  也是因為北涼環境太過惡劣,所以北涼對元寧國的城池早就虎視眈眈了,兩個國家之間也不知道打了多少年,從前有宋將軍,北涼還不算太過猖狂,兩國也能夠維持基本的和平,可燕寧之恥後,元寧國幾乎是不能招架北涼入侵了,之所以兩個國家沒有再打起來,不過是因為北涼內部各個部落之間也出了叛亂。

  可現在北涼內部已經統一,難保不會再對元寧國出兵。

  這樣一想,棠州作為元寧國的邊境,近來又遭受山匪攻擊,守城將士死傷過半,百廢待興,如果是北涼趁虛而入,只怕是更加招架不住。

  他想到這裡,難免心中焦急了起來。

  但如果這卓瑪公主和傳聞中一樣能文能武,那她定然也不會讓他這麼一個身份不明的人聽到這麼重要的情報,莫不是剛才是在試探他?

  所以他絕對不能暴露自己的身份。

  無論如何,先活下去再說。

  經過棠州這些事,江子書算是明白了從前方秉槐的那番話,人這一輩子,任憑你有什麼鴻鵠之志,有什麼驚世之才,最根本的都是要先活著,只要人活著,那就什麼都還有希望。

  ……

  第二日清晨,方秉槐給駱溫言飛鴿傳書之後便和裴徴君一起去往了玉霞坊。

  此刻兩人都衣著襤褸,方秉槐還特意用廚房的柴火給自己和裴徴君臉上抹了些灰,這樣看起來兩個人儼然就是逃難來到京城的一般。

  兩人一到玉霞坊,便跪在門前說想要見坊主。

  坊內的侍女見她們兩人一直跪在門前影響生意,並且又著實看著有些可憐,尤其是那位臉上有傷疤的姑娘,想來長成這般模樣,以後多半是嫁不出去了,不免又生了幾分惻隱之心,於是便帶著她們去見了坊主。

  方秉槐跟著那侍女穿過迴廊,走到了坊中最後面的閣樓下,那侍女說坊主就住在這閣樓的頂層,她先上去通傳一番,讓兩位姑娘在樓下稍微等待片刻。

  「方姑娘,這玉霞坊看著還真是大。」裴徴君感慨著。

  方秉槐道:「畢竟是玉京城中最大的首飾店,而且這裡的手藝也是數一數二的。」

  就在兩人閒聊之時,那侍女走了出來,說是坊主讓他們進去。

  於是她們兩人又跟著那侍女進了閣樓,一直走到最高層,在此處幾乎可以俯瞰整個玉京,那侍女又繞了一圈,到了一個看著很不起眼的房間外,她輕輕叩門,只聽見裡邊傳來了一個溫婉嬌柔的女聲:「進來吧。」

  那侍女做了一個請的手勢,待方秉槐和裴徴君進去之後,她便關上了門守在外面。

  兩人走進房間才覺得此處設計的精妙。

  雖然在房間外看起來覺得此處十分不起眼,可內部構造確實十分巧妙,高低錯落,甚至還有假山做點綴裝飾,一旁的架子也是設計成了松竹的模樣,看起來儒雅別致,房間中還有一渠清水緩緩流過。

  坊主此刻躺在最中間的床榻之上,穿著薄紗蒙著面,整個人嫵媚妖嬈,有一種方秉槐說不出的感覺。

  見兩人進來之後,坊主也隨即起身套上一件外衣道:「何事擾人清夢?」

  此刻裴徴君按照之前預演的一般跪下給坊主磕了一個頭道:「見過坊主,小女子乃事從淮南來的雲姝,這位是我的表姐方懷,我們姐妹兩人本是在淮南以種植茶葉為生,可一個月前一場洪水淹沒了全部的田地,大半年的心血便白費了,而家裡其他人也死於洪水,現在舉目無親,走投無路,小女子素來喜歡女工,聽聞京城中有一家玉霞坊,因此便想著來投靠坊主,還望坊主收留。」

  「哦?」那坊主頗有些感興趣地抬起頭,看了一眼兩人,然後又光著腳從床榻上走了下來,抬起裴徴君的頭一看,不免皺眉:「你這臉是怎麼回事?」

  「是小時候被山匪劃傷的……」

  說著裴徴君又低下了頭,似乎是想起了自己的身世一般,楚楚可憐的模樣連方秉槐見了都有些不忍心。

  那坊主似乎也有些動容:「既然你說你女工,那我可以留下你,你這表姐也會女工?」

  方秉槐連忙道:「小女子雖然不會女工,但是卻會些三腳貓功夫。」

  「從淮南前來京城,這一路上都是方表姐護著我,否則我也不能平安抵達玉京,還希望坊主也能夠一併收留表姐!」說完裴徴君又磕了幾個頭。

  「會武功?」坊主思索了一番,「既然如此,那你便留在我這裡做我的貼身護衛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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