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三章 明月樓高休獨倚(一)
2024-08-31 08:54:03
作者: 一枕客夢
「這也是說不準的事情,據說馮將軍沒有找到小侯爺的屍骨,說不定小侯爺只是失蹤了,被某戶人家給救回去了也說不準。」景湛安慰方秉槐道。
可方秉槐現在哪裡聽得進去,她自顧自道:「都是我把小侯爺牽扯進了這件事情,都怪我……」
景湛見狀趕緊給裴徵君使了個眼色,裴徵君連忙附和景湛:「是啊方姑娘,你也不要如此悲觀,這還是說不準的事情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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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秉槐聽完抬起頭,看了看兩人,道:「沒錯,小侯爺不會這麼輕易就死了,師父還在棠州,我寫一封信給師父送去,讓天外樓的人幫忙打探一番小侯爺的消息,一定可以找到的。」
說完她頭也不回進了房間,一邊往前走著一邊道:「一定可以找到的。」
而另一邊,陸修名剛從宣明殿中走了出來。
今日面聖,皇帝聽聞他和梁澤所說的淮南水災一事,勃然大怒,直接將陳清貶為庶民,打入天牢,秋後問斬,而梁澤也因為這件事情受到牽連,不再是錦衣衛指揮使,錦衣衛全部人員暫停啟用——也就是說現在錦衣衛這個機構基本都已經被景文帝架空了。
楊福康也因為這件事情被貶,和西域互市之事現在全權移交給沈知閒處理。
而隨後他又聽說了棠州和馮應淮的事情。
景文帝十分讚賞馮應淮,將他提拔為了正三品昭武將軍,全權負責戍邊之事。
並且皇帝還決定於三日之後在宮中設宴為馮應淮慶功。
幾家歡喜幾家愁。
現在內閣次輔、兵部尚書的位置都是空缺,因為陳清一事牽扯甚多,元寧國的文官集團幾乎盡數收到打擊,陸修名知道景文帝的手段,他定然不會讓沈知閒在朝中一家獨大,必定會扶持另一個勢力和沈知閒對抗,或許這個人是他,也或許是馮家都還未可知。
出宮之時還是劉和送他,只是今時不同往日。
從前劉和以為他只是個沒心沒肺的紈絝子弟,如今卻不敢對他有半分的怠慢。
「劉公公今日怎麼如此拘謹。」陸修名笑道,「還當我是從前那個無所事事的都察院都御史即可,不必如此。」
劉和聽完他這話有些惶恐:「哎喲,老奴哪敢,現在陸大人可是皇上面前的紅人,只消在皇上面前說一句話,要了老奴的命就如同捏死一隻螞蟻一般簡單。」
陸修名又笑了一聲:「劉公公從前對我可是推心置腹,我又怎能恩將仇報?不過有一件事,還想問問劉公公的看法。」
劉和趕忙行禮道:「不敢,陸大人請說。」
「劉公公覺得,皇上會何如處理馮至馮大人?」
劉和頭頭是道分析說:「要老奴看,這還真不好說。若是一點獎賞都不給,那便是顯得皇上心胸狹隘,虧待功臣,可若是真要給些什麼賞賜,國庫也拿不出什麼東西來,如果是要提拔馮大人,馮大人現在已經是六部尚書了,再往上提拔也不過就是內閣次輔的位置,可老奴總覺得皇上不會如此做。」
陸修名問道:「為何?」
他在心中冷笑了一聲,只怕馮至就是等著皇帝提拔他為內閣次輔呢。
劉和回答:「馮將軍已經是正三品的昭武將軍,是現在朝中品級最高的武官了,若是馮大人再為內閣次輔,那這一文一武,元寧國的命脈就全都被馮家人給控制了,皇上斷不會如此。」
陸修名點頭,劉和果然不愧為太監總管,把皇上的心思猜的一清二楚。
隨後他又拿出了之前梁澤給他的那支簪子遞給劉和,問道:「劉公公可曾見過這簪子?」
劉和常年在宮中走動,對這些後宮嬪妃和宮女們所用的金銀首飾多少還是有些了解的,他想或許劉和會知道這簪子的來歷,因為便問了問劉和。
劉和接過那簪子檢查了一番,又凝眉沉思了一會才緩緩開口:「這簪子做工極好,大人您仔細瞧,這簪子頭部的雪蓮是採用纏絲鏤空點綴珍珠的手藝,這等手藝就算是在玉霞坊也只有一位女工會做。」
「哦?」陸修名頗有些感興趣,「是誰?」
劉和道:「這位女工名叫盈夏,只要是出自她手裡的簪子那可不愁賣不出去,還有那點翠的手藝,全玉京城估計也只有這位女工會做。」
「我知道了,多謝劉公公。」陸修名行禮道謝後,劉和又將他送到了宮門外,這才離開。
盈夏。
陸修名在心中默念著這個名字,心想明日一定要抽空去一趟玉霞坊。
等到陸修名從宮中回來時,方秉槐已經在房間中呆呆坐了兩個時辰了。
剛走到院子裡時,景湛就拉住陸修名沖他做了一個噤聲的手勢道:「方姑娘現在正傷心著呢。」
「怎麼了?」陸修名問道。
「大人,您不會還不知道小侯爺的事情吧?」
小侯爺?
陸修名今日在宮中還真就沒有聽說這小侯爺的事情。
景湛皺起了眉頭,湊到陸修名耳朵旁邊小聲解釋道:「小侯爺說是收到了方姑娘寫的密信,棠州山匪有異,所以跟著馮將軍去了棠州,然後便一去不回了!方姑娘現在正自責呢,剛才徵君去送吃的都被方姑娘趕出來了。主子你還是別去惹她了,左右要是方姑娘真跟你打起來了,我也救不了你不是。」
陸修名聽他這麼說話頓時有些不滿意了:「娘子待我極好,瞧你說的,怎麼會打我?」
景湛有些鄙夷看著陸修名:「主子,誰不知道你最怕的就是方姑娘?」
陸修名心想自己表現得也沒有這麼明顯吧?
不過就是每次方秉槐拔出月牙刀的時候他都稍微服了那麼一下軟嗎?
陸修名思索了一番,道:「那也得去看看,要我說,江岱應該不會這麼容易就讓小侯爺死了吧。」
「幾日後宣平侯府都要舉辦葬禮了。」景湛補充道。
陸修名就當作沒聽見這番話,逕自敲響了方秉槐的房門,小心翼翼試探問道:「娘子歇下了?」
他話音剛落,方秉槐就一把推開了房門,如此突然,把他嚇得往後退了幾步。
陸修名瞧著她面容有些憔悴,眼眶也紅紅的,應當是剛才哭過了。
方秉槐沒有說話,一隻手提著月牙刀就往外走著,看都沒有看陸修名一眼。
陸修名趕緊上前攔著她,只怕她會闖出什麼禍來,方秉槐卻根本沒有要停下的意思,於是陸修名開口道:「娘子想去哪?」
「查清此事。」方秉槐一字一句說著,悲憤而又無奈。
「棠州離玉京好幾千里的路程,只怕是等娘子到棠州之時,小侯爺就算是還還活著,也早就已經不知所蹤了。」陸修名道,「江岱那個老狐狸肯定不會讓小侯爺這麼輕易就死了,娘子也不必如此衝動。」
聽完他這一番話,方秉槐怔怔鬆開了手中的刀。
是啊,若是小侯爺還活著,她也去了棠州也沒用,可若是小侯爺早就死了,她去棠州,更加沒用。
她只恨那些人利用小侯爺對她的情誼,置小侯爺於死地。
而她空有一身武藝,卻只能眼睜睜看著小侯爺命喪棠州。
棠州的氣候她是知道的,也不知道江子書那般讀書人怎麼能熬得過去。
說著她便是一滴眼淚落了下來。
陸修名看得心疼,此刻也不顧景湛還在一旁看著,二話不說將方秉槐摟在了懷中,安撫她道:「放心吧,會沒事的,都會好起來的,況且我剛才在心中算了一卦,這江小侯爺可是長命百歲的卦象,定然會平安無事的。」
方秉槐也就這樣任由他抱著,也任由眼淚流著。
她想似乎是許久沒有這般哭過了,好像從她開始帶兵打仗開始就沒有這般哭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