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七章 鳳簫吹斷水雲間(二)
2024-08-31 08:52:08
作者: 一枕客夢
「這是什麼!」聶淵珩一面心疼的看著聶影,一面紅著眼睛看著段執,霍然說出這句話,就仿佛像只獅子在咆哮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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段執卻並未被他這般語氣和神情嚇唬住,仍舊拖著個長尾音,陰陽怪氣道:「這可是血蠱,此蠱種在人體之中,以吸食人血為生,不到三日,人血被吸食殆盡,那麼中蠱之人也就會變成一具乾屍。若是你殺了我,那你爹就再也沒救了,少當家,你可要考慮清楚。」
聶淵珩此時怒氣更熾,這種陰損的法子,也只有段執能想出來。
他喝令道:「奉勸你趕緊把解藥拿出來!」
段執笑眯眯說道:「想要解藥也好說,只要今日你把我護送出城,我便剛給你解藥。從此後咱們天高水遠,兩不相欠。」
聶淵珩啐了一口,罵道:「兩不相欠?這話你也說得出口!你欠我爹的,還有北方十三州的那些百姓的,只怕殺你一百次也不夠還!」
「北方十三州的百姓?我可不欠他們的。」段執冷哼一聲,「怎麼,聶少當家不會真以為那勘合和輿圖僅憑我一個小小的工部侍郎就能做成吧,那未免也太天真了。」
「不是你又會是誰!」聶淵珩仍舊罵道。
段執不語,陰翳地掃了聶淵珩和陸修名一眼,只見這時陸修名蹬腿躍上屋檐,似乎已經看出了那些府衛陣法變幻的關鍵,沖另一頭的錦衣衛吼道:「梁大人,撥一隊人馬繞後夾擊!」
梁澤聞言看向這邊,聽到他這番話語,頓時眸光一閃,心想原來如此,然後便按照陸修名所說,撥了一隊人馬繞到了那些府衛身後,兩面夾擊,令那些府衛有些措手不及,眨眼的時間那些府衛就亂成一團,方秉槐和梁澤趁此機會又打倒了好些府衛,兩人直直往這邊殺了過來。
段執有些慌了,連忙喊道:「射箭!給我射箭!」
可那些站在房檐上的府衛卻頗有些為難地喊道:「大人,沒有箭矢了。」
段執一聽,心中咯噔一下,又轉頭看向聶淵珩道:「少當家,你可想好了?若是你能助我成功逃離此處,你爹也就有救了。順便再說一句,整個元寧國只有我一人有這血蠱的解藥,所以你也不必想其他的法子了!」
說完他又捏了一番那黑糊糊的東西,引得聶影又是一陣痛苦的嚎叫。
聶淵珩看著一顆心也跟著揪了起來,關切問道:「爹,你還好嗎,你忍一忍!」
「怎麼,你爹的命在你心中的份量竟然如此不堪嗎?」段執逼問道。
聶淵珩抱住聶影,只見聶影整個人形容枯槁,好不容易才從剛才的疼痛中緩了過來,整個人都快虛脫了,他慢慢握住聶淵珩的手,費力說出一句:「珩兒,你是個好孩子,沒有讓爹爹失望,也沒有辜負你娘對你的期待。」
聶淵珩已經泣不成聲,他整個人抽搐著說:「爹,你別說了,先好好休息,我一定會救你的。」
聶影苦笑一聲:「珩兒,我這一輩子的心血,就全在日月幫上了,你無論如何也要帶領好日月幫,讓日月幫成為一個名震江湖的幫派,若是以後景文帝要再發兵討伐北涼,那你就領著日月幫也參加北伐,也算是了了爹的一樁心事。」
他這一輩子為了日月幫還有自己的名節消耗了太多,也做錯了太多。
只是為了掩蓋六年前的一樁醜事,最後卻害死了不知道多少人。
他總是擔心若六年前的事情被人發現了,那他聶影和日月幫在江湖上就無立足之地了,於是才慢慢地變得麻木了起來,任由段執擺布,最後釀成了這般大錯,如今是再也不能挽回了。
所以他不能再這樣錯下去了。
沒有了聶影,也可以重振日月幫。
如今見到聶淵珩敢作敢當,又深明大義,是個頂天立地的男子漢,他相信日月幫有他必定能夠重鑄輝煌,便死而無憾了。
說罷,他臉色一狠,眨眼只見便奪過了聶淵珩手中的短劍,直直往自己的腹部刺去,頓時鮮血噴涌而出,灑在地上。
他卻大聲笑道:「今日便用我聶影的血,來祭奠宋家軍的五十萬冤魂!」
這一句話幾乎是用盡了他全部的力氣,話音剛落,他的頭便重重垂了下去,手腳也都軟軟攤在聶淵珩懷中,似乎風一吹就能夠搖擺一般,絲毫沒有了力氣。
聶淵珩悲痛交加,又抱起聶影大聲哭號著,周圍的幫眾也都齊刷刷低頭,為聶影哀悼。
王師北定中原日,家祭勿忘告乃翁。
聶淵珩見聶影已經沒救了,擦乾眼淚將他穩穩放在地上,又拾起剛才那把短劍,緊緊攥在手中,只覺得似乎他再用一點力氣,就可以把那劍柄握碎一般,然後直直起身,一雙眼睛狠狠瞪著段執,二話不說就要衝上去取他性命。
圍在段執周圍的府衛跟著護了上來,可他們根本就不是聶淵珩的對手。
聶淵珩本就得了玉田大師的指點,武功進步迅猛,此刻又悲憤無比,幾乎是見一個人就殺一個人,毫不留情,不過眨眼的時間,段執身前就只剩下寥寥幾個府衛了,而另一頭錦衣衛和方秉槐也突出了重圍,殺了過來,幾人團團將段執和最後幾個府衛圍住,漸漸逼近。
段執見狀,知道自己今日是無處可逃了,於是乾脆硬的不行來軟的,撲通一聲跪了下來,賠笑道:「諸位英雄好漢,還有梁大人,陸大人,段執這條狗命死不足惜,但當年宋家軍一事還另有隱情啊!若是諸位能夠繞過小人這條命,小人定當知無不言,言無不盡,就算是給諸位做牛做馬小人也絕對毫無怨言!」
「呸!」聶淵珩罵道,「你謊話連篇,我們是不會信的!」
說著就又要衝上前去取他性命為聶影報仇。
梁澤此時卻一個飛鏢甩來,擋住了他的短劍,道:「他是錦衣衛的人,按照元寧國的律法,應該交由錦衣衛審訊後,再由都察院、大理寺和刑部會審,你算是什麼東西?」
聶淵珩微微皺眉,想起陸修名之前說最好不要暴露日月幫,於是又把想說的話吞了回去。
這時陸修名出來解圍道:「梁大人,這幾個人都是被段執抓來的江湖人士,都是無辜之人,不如梁大人行個好,放他們走吧。」
方秉槐也附和:「沒錯,梁大人,從前我行走江湖之時也曾見過這些人。」
梁澤見方秉槐都為他們說話,這才打消了疑慮,慢聲道:「今日你也算是有功,如此錦衣衛便不再深究,速速帶他們離開!」
聶淵珩雖心中有些不快,但錦衣衛畢竟人多勢眾,況且背後又是元寧國的朝廷,江湖之人還是不便參與朝廷之爭,反正這段執交給錦衣衛左右也不會有什麼好下場,於是他便行禮謝過幾人,然後帶著那些剩餘的日月幫幫眾離開了此地。
「今日陸大人也抓賊有功,我自然會秉公上報。」梁澤撇了一眼陸修名,有些不情願說道,「剩餘人隨我押解段執回錦衣衛牢獄!待查明真相後,再交由三司會審。」
錦衣衛得令,衝上前捆住了段執和剩餘幾個侍衛,跟著梁澤身後出了段府。
陸修名見狀,伸了個懶腰嘆氣道:「明明幫了他這麼大一個忙,怎麼說也該好好謝謝我不是。」
方秉槐收起月牙刀,率先走在前面,扔下一句:「陸大人還不走嗎?」
陸修名聽完,又趕緊追了上去:「娘子等等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