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八章 鳳簫吹斷水雲間(三)
2024-08-31 08:52:12
作者: 一枕客夢
粘膩溫熱的晨霧氣瀰漫,遠方隱約可以看見一片高大雄渾的蒼翠山廓,江水蜿蜒向遠方而去,正是七月天時,聶淵珩騎在馬上,身後跟了好幾十號人。
等了一會,只見一輛馬車緩緩從遠處駛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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馬車停穩後,只見一男一女從馬車中走了出來,正是陸修名和方秉槐。
聶淵珩縱身下馬,行禮問道:「景湛兄弟和雲姝姑娘呢?」
「景湛傷還未好全,在府中休息,雲姝姑娘放心不下,在一旁照顧呢。」陸修名打趣說道,另外兩人也都跟著笑了起來。
「走得匆忙,還未曾跟陸公子還有方姑娘暢飲一番。」聶淵珩嘆氣道。
正如陸修名所料,段執被抓後就傳出了消息,說是第二日傍晚玉京城中各個城門設置關卡,來往馬車行人都要進行嚴格查驗,所以聶淵珩也別無他法,只能先行帶著日月幫的人出了城,又寫信和陸修名說明了情況,約在城外的十里亭見面。
方秉槐寬慰他道:「來日方長,以後咱們棠州再會。」
陸修名也道:「我二人還等著聶少當家,哦不,現在是大當家了,來喝我兩人的喜酒呢。大當家可不能再爽約了。」
聶淵珩笑道:「一定!海內存知己,天涯若比鄰。能夠認識陸公子和方姑娘,聶某三生有幸!」
說著他吩咐身後的幫眾拿出一壇酒來,又道:「這是我臨走之前從京城中買來的歲寒堂,我雖然在棠州生活了多年,卻未曾喝過,還是之前聽方姑娘談起才知道原來這還是棠州的特產,不如以此酒,咱們結拜一番如何?」
「好啊。」方秉槐臉上漾起了笑意。
陸修名也應和著:「娘子都說好了,自然是好。」
於是聶淵珩便給自己和方秉槐、陸修名兩人一人盛了一碗酒,三人一飲而盡,又相視一笑。
這時方秉槐從袖中拿出一封信遞給聶淵珩道:「大當家的,這封信可否麻煩你轉交給棠州義天坊天外樓的方老先生?他是我的恩師,可兩月前我不顧師父的阻撓,只身前往京城查案,如今宋家軍一案也算是暫時有些了進展,是應該給師父報個平安,道歉解釋一番的。」
聶淵珩接過信道:「原來方姑娘是方老先生弟子,放心,這封信我一定幫你帶到。」
說完他又縱身上馬,拉起韁繩,兩腿夾了夾馬肚,道:「二位就送到這裡吧,山長水闊,咱們後會有期!」
然後他便揚長而去,身後那些日月幫眾也隨之離開。
幾十匹馬奔騰往遠方跑去,只留下一陣塵土飛揚。
方秉槐感慨道:「今日一別,也不知何時才能再見了。」
陸修名笑了笑:「等京城中的事情都處理完了,我便辭官,隨娘子回棠州去,那時候估計日月幫也已經在棠州名聲大噪,到時候有聶當家護著我們,那我們二人豈不是能夠在棠州橫行霸道?」
方秉槐又被他逗笑了,是了,段執已經伏法,如今看來似乎當年的事情也水落石出了,她也算是給了宋家軍一個交代。思及此,她又看向陸修名道:「還未曾問過你,為何當時你要跟我合作?莫不是你也和宋家軍有什麼關係?」
「娘子連這都不清楚,竟然就一口答應要跟我合作,可見我們兩人還真是有緣千里來相會,是上天註定的姻緣。」陸修名又開始說渾話了。
方秉槐瞪了他一眼,他便立刻恢復了正經:「其實我那日是跟著那些暗衛查到裴府的,並不是為了齊策,或者說宋家軍。」
「暗衛?」
「沒錯,我懷疑當年我爹的死和這些暗衛有關係。」陸修名道。
「原來如此。」方秉槐沉吟了一番,又道:「那可查出了一些眉目了?」
陸修名搖頭:「這些暗衛身份撲朔迷離,還沒有個頭緒,不過沒關係,左右有娘子保護我,慢慢查總會查出些什麼來的。」
「嗯。」難得方秉槐沒有反駁陸修名。
兩人一邊聊著一邊上了馬車,又緩緩往京城駛去。
……
用過午膳,陸修名便換了朝服進了宮。
今日是半年一次的內閣財政會議,他現在也算是朝中有點名氣的人物了,本來都察院都御史也是內閣成員,按照禮制是需要參加的,更何況現在的他已經不是從前那個「不學無術」的都御史了。
而且今日這次內閣會議,可是扳倒陳清的關鍵。
他現在雖然明面上是沈知閒的幕僚,不過他心裡也清楚,朝廷苦於黨爭久矣,再者景文帝也不是什麼都不知道的大白兔,若真的陳清被扳倒了,景文帝也不會讓沈知閒一個人獨攬大權,所以這兩人看似是鬥來鬥去的關係,實則是一榮俱榮,一損俱損的關係。
只是兩人都陷在權勢和名利之中無法自拔,當局者迷,看不清這關係罷了。
此時他已經過了宮門,迎接他的卻不是張興,而是另外一個面生的小太監。
張興此人現在對他極其恭維,幾乎是隨叫隨到,他心中有些疑惑,怎麼今日他不來了?
於是便隨口問了句:「張公公呢?」
那小太監微微抬頭,卻又轉瞬低下了頭,支支吾吾道:「張公公還有別的事情,所以吩咐小的來接您了。」
若這小太監老老實實回答也就算了,可見他這般遮遮掩掩,陸修名反倒起了狐疑,於是厲聲問道:「是嗎?想必你也知道我跟劉和劉公公關係極好,若是你敢說半句謊話,定叫你吃不了兜著走!」
那小太監也是沒見過世面的,聽他這般說道,立刻嚇得渾身顫抖,說道:「大人恕罪!張……張公公被劉總管罰去陳太傅府上做事了……」
「哼。」陸修名假裝冷哼一聲,「算你識相。」
說完又開始琢磨起這小太監的一番話,張興怎麼被劉和罰去陳清府上了?
半晌他才瞭然,心想這劉和也算是為了徒弟用心良苦了。
張興整日裡眼巴巴討好自己,若自己還是從前那個遊手好閒的都御史也就罷了,可偏偏自己成了沈知閒的幕僚,那現在可不就說明張興是沈知閒的人了,陳清難道還能放過他?
他一個小小的太監,陳清雖然之前因為方秉槐一事受了些皇帝的冷落,可畢竟也還是朝廷的正二品官員,官職擺在那裡,他是主子,張興始終是奴才,與其等著陳清算計張興,不如把張興送過去給他消消氣,才能保住張興的一條命。
想來劉和還是覺得自己無能,不能庇護好張興罷了。
罷了,這些後宮的事情他現在也無暇考慮,左右陳清也快活不了多久了,只等他露出馬腳,從此元寧國的朝堂格局就會大變了。
想著他便已經走到了宣明殿門前,門前兩個太監行了個禮道:「陸大人請進。」
陸修名便走了進去。
只見殿中景文帝坐在正中間的龍椅之上,一左一右分別站了好幾個人。
這站位也是有講究的,左邊乃是太傅陳清的人,右邊乃是沈知閒的人,兩邊人各自都斜眉冷視著對面的人,空氣中瀰漫著一股硝煙味,只怕今日又是一場激烈的唇槍舌戰。
陸修名先跪拜行禮之後,本想往沈知閒那邊站去,這時景文帝卻開口了:「陸愛卿,今日你就坐在朕的下方。來人,賜座!」
說著一個小太監就拿了坐墊上來,放在景文帝的右下方。
這一舉動讓在場所有人都譁然,不知皇帝到底是什麼意思,頓時議論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