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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章 江湖夜雨十年燈(一)

2024-08-31 08:51:46 作者: 一枕客夢

  陸修名此刻也有些驚訝,他怎麼也沒想到,那些暗衛藏匿了這麼久之後,會以這樣的方式重新出現。

  可是按照之前的分析,那批暗衛應該不是陳清的人,此刻又怎麼會幫段執做事?

  莫不是那批暗衛是段執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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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也不對。

  難道這些暗衛是某個江湖幫派?類似日月幫這般,拿錢做事?

  但是江湖幫派是怎麼和兵部扯上關係,怎麼會有兵部打造的上好武器?

  他百思不得其解,良久才緩緩開口道:「景湛,你先好好養傷,這事容後再查。看來那批銀子是追不回來了,段執這老狐狸手段還真高明。」

  方秉槐聽陸修名說起銀子一事,想起那日紅眠所說,於是道:「若是我沒記錯,紅眠應該還藏了一箱這髒銀吧?」

  似乎是為了求證,她看向了聶淵珩。

  聶淵珩也頓悟道:「沒錯!紅眠姑娘當時說她潛入鳳棲樓後有人追殺她,情急之下藏進了運送這髒銀的其中個箱子之中,那箱子之中的銀子應該是被她拿走藏起來了。」

  「嗯,那一箱銀子應該還在鳳棲樓。」方秉槐轉念一想,覺得不對,又問聶淵珩:「少當家,紅眠跟我走後,那空箱子沒有被人發現嗎?」

  之前紅眠藏在箱子中,所以他們搬運的時候並未發覺異常。

  可是現在紅眠走了之後,那個空箱子重量和別的箱子相去甚遠,聶影運送的時候應該會有所發覺。

  聶淵珩聽方秉槐這麼一問,撓了撓頭,不好意思說道:「你們走後,我在那空箱子中裝了好些石頭。」

  陸修名笑道:「聶少當家這招叫瞞天過海。」

  方秉槐也莞爾一笑:「現下只要能找到鳳棲樓中的銀子,應該還是能證明段執貪污一事吧。」

  「嗯。這事還得麻煩裴姑娘再去見一見碧沉,碧沉和紅眠怎麼說也是親姐妹,又在鳳棲樓生活了這麼多年,應該是知道鳳棲樓有何處能夠隱秘藏下這麼多銀子。」

  裴徵君點頭答好。

  還有那從密室中拿出來的盒子,他也吩咐小廝交給玉京城中最好的工匠,希望能夠快些打開,一探究竟。

  安排好了一切,眾人便都散了去,各自回房休息。

  ……

  剛忙完公務的江子書從兵部走了出來,喚了小廝去牽馬車。

  新官上任三把火,兵部之前又因為湯家村的事情換進來了好多新人,此刻百廢待興,北涼又虎視眈眈,他不敢鬆懈,因此這幾日都整日忙得不可開交,廢寢忘食,已經好久未曾回府。

  方才得了陸修名的消息,說方秉槐已經安然回府,他心中算是又放下了一件事,見著該忙的也都差不多忙完了,因此想著回府好好休息一晚。

  朝中三品以上的官員,按照元寧國的規矩,是能夠在玉京城中修建府邸的,他是兵部尚書,自然也能擁有自己的府邸,他有了自家府邸之後,也再沒有回過宣平侯府。

  想到此處,他才發覺從那次他和江岱賭氣以來已經過了十餘日,現下他也算是冷靜了下來。

  不管他如何看待江岱為人處事的原則,終究江岱也是他的父親,他也還是宣平侯府的小侯爺,況且也許久未曾得到柳氏的消息,也不知道母親是否安好,於是他剛坐上馬車,又對小廝說道:「先去一趟宣平侯府。」

  那小廝是在侯府就跟著他的,也算是伺候了他許多年,如今見江子書總算是願意回侯府,心中也是不甚歡喜,想著自家主子終於能夠和侯爺把話說開了,於是高高揚起了鞭子,生怕去晚了一會。

  馬車在宣平侯府門前停下,他剛下車,就看到好幾個熟悉的面孔從侯府中走了出來,仔細一辨認,都是朝堂上那些官員。

  這些人還真是會見風使舵。

  前幾日皇帝在皇后宮中過夜,他們定是以為皇后要東山再起了。

  本來這宣平侯只是個爵位,在朝中並無實權,不過因為江岱是皇后的哥哥,為人做事又極其圓滑,所以皇帝也常常召他進宮閒聊,頗得聖寵。

  即使在之前皇后不得寵的時候皇帝都極其看重江岱此人,還曾評價與江岱是「傾蓋如故」,更何況現在眼見著皇后又得了皇帝寵幸,這些人只怕是要把宣平候的門檻踏破了。

  他避開人群匆匆進了侯府,徑直往柳氏房間走去。

  「娘。」他見柳氏得房間內亮著燭火,示意周圍的丫鬟不用通傳,他輕輕推開房門,想要給柳氏一個驚喜。

  柳氏聽到動靜,嚇得一個激靈站了起來,又看到來人是江子書,眼淚瞬間滑落,她上前摟住他道:「你這臭小子還知道回來?」

  江子書趕緊拿出手帕為她擦去眼角的淚水,這才發覺原來柳氏臉上已經有了許多皺紋,不知不覺,自己也已經到了及冠之年,他頓時鼻子一酸,道:「都是孩兒的錯,孩兒不該和家裡賭氣。」

  柳氏抹了抹眼淚,抽噎道:「可曾見過你爹了?」

  江子書搖頭:「方才回府的時候我見好些個官員剛從府里出來,想必爹應該還在忙,所以先來娘這邊了。」

  柳氏點點頭,又吩咐身旁的婢女:「快去給小侯爺熱茶,還有昨日我做的糕點也溫一溫端過來,聽侯爺說你成了兵部尚書,還說兵部現在繁忙,定是還沒用過晚膳吧?」

  江子書見狀剛要說不必如此麻煩了,柳氏又開始絮絮叨叨:「子書今夜不如就住在侯府,等明日一早見過你爹再回兵部那邊,正好這幾日院子裡的荷花開了,昨日我命人摘了蓮蓬,明日一早蒸一些,你小時候最喜歡吃這個了。」

  聽到此處,江子書本來還想見過柳氏就回府,現在倒有些不好開口了,索性便答應了柳氏住一晚再走。

  兩人又聊了一會,吃過了晚膳,江子書才離開往自己房間走去。

  穿過院子,又想起那日方秉槐在此處踟躕的模樣,心中不免嘆了口氣,這時他聽到侯爺的房間中傳來了一陣聲音:「陳大人,這我可就愛莫能助了。」

  陳大人?

  莫不是侯爺見的人是陳清?

  他又湊近了些,只聽另一個人說:「侯爺,你可別忘了小侯爺是我舉薦的,若是我出了什麼事,小侯爺只怕也落不到什麼好處。」

  「你!」

  只聽到江岱重重往桌上一拍,拍的茶盞、盤子都跳了起來,發出了清脆的聲響。

  「你要是敢動子書一根汗毛,我叫你們太傅府吃不了兜著走。」江岱警告道。

  「若是侯爺願意幫這個忙,我保證小侯爺在朝堂上如魚得水,平步青雲。憑小侯爺的才華,就算是坐到內閣首輔的位置也不在話下。」

  雖然江子書看不到陳清的臉,卻也能想像出他說這話時陰險的模樣,不禁心裡一陣噁心。

  「罷了。」江岱嘆了口氣,終究還是屈服了,「子書他一直瞧不上我在官場中那一套手段,殊不知,若非沒有這樣的手段,又怎麼能夠保住宣平侯府呢。」

  「侯爺愛子心切,陳清佩服。」

  聽到此處,江子書心頭又酸又苦,也說不出是個什麼滋味,總之整個人都很難受,卻又欲哭無淚,他聽著陳清似乎是要離開了,於是拖著笨重的腳步回到了自己的房間,可心緒卻久久不能平靜。

  父愛如山,雖無言,卻沉重,他此刻總算明白了。

  只是陳清到底讓江岱幫他做什麼事情呢?

  他暗自下定決心,既然現在自己已經能夠獨當一面,那就決不能讓陳清此等小人再傷害那些他心愛之人。

  方秉槐如是,宣平侯府也如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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