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八章 悲歡離合總無情(四)
2024-08-31 08:50:40
作者: 一枕客夢
女子見狀,解釋道:「小兄弟莫急,你們可知這批貨裡邊都是什麼東西?」
「我們日月幫不會問委託人這些事情,都是拿錢做事。」聶淵珩現在對那女子十分沒有好感,哼了一聲說道。
「君子愛財,取之有道的道理想必兩位都懂,就算你們日月幫想要賺錢,也不能賺不義之財,這些箱子裡邊裝的,都是可都是工部尚書這些年來貪污的銀子,這些銀子可都是各地老百姓的血汗錢!」那女子憤慨說道,「如今國庫空虛,他唯恐聖上查下來,所以才慌忙轉移這批髒銀,這你們也要幫?」
她一字一句都鏗鏘有力,聽著不像在撒謊。
聶淵珩聞言,又劈開了剩餘的箱子,發現那些箱子裡邊確實是白花花的銀子,一共算起來,只怕是有幾百萬兩了。
「你怎麼知道的?」聶淵珩又問,不過這時他語氣氣勢弱了一些,大概也是覺得剛才那女子的話說得在理,自己是錯怪了好人。
以前爹爹也教過他,雖然日月幫是拿人錢財幫人辦事,但也有自己的規矩,那些不仁不義之事是不能去碰的。若是今日他們不知道這批貨物中是什麼也就罷了,現在知道了,他也不能裝傻,畢竟日月幫一開始也過的是食不果腹的日子,底層百姓的辛酸痛苦他是能感同身受的。
不過悔鏢也是大事,他不能如此草率做出決定,所以還是要多問幾句。
「因為我被工部尚書這個無惡不作的小人關在府中六年……」她說出這句話時,整個人都在顫抖,被一種恐怖陰森的情緒籠罩著,眼眶也跟著紅了,讓人看了不禁心生憐憫,「我是好不容易才逃出來的,我本意是想回鳳棲樓找我的姐姐,可他們的人一直在追我,等到了鳳棲樓後我發現他竟然在鳳棲樓偷偷運送這些髒銀,我也是走投無路才選擇藏進這些箱子之中。」
聶淵珩聽完這一番話,只覺得背後發涼。
沒想到工部尚書竟然是這樣的人,而且傳說的桃萼仙,原來是個雙胞胎姐妹。
「工部尚書為什麼要囚禁你?」這時方秉槐開口問道。
那女子答道:「大概是因為我知道了他的秘密吧。」
然後吸了口氣,緩緩說道:「我叫紅眠,自小父母雙亡,跟姐姐碧沉流落到京城,被鳳棲樓的老闆娘收留,學了唱戲。我因為唱得好又有天賦,六年前成了京城中紅極一時的頭牌,就在這時還是工部侍郎的段執找到我,說請我去給京中一位大官唱戲,只要我能把他灌醉,就給我贖身。」
段執就是現在的工部尚書,六年前他還只是工部侍郎。
方秉槐又問:「那位大官是誰你可知道?」
「不知,我不過一介女流,不懂朝堂之事,他也沒有告訴我。當時我尚且年輕,以為這是我出頭的機會,也沒多想就答應了,卻沒想到毀了我的下半輩子。」
紅眠說著,一行清淚溜了下來,她整理了一下情緒,擦乾了眼淚,又繼續說:「我被人蒙著眼睛送到段執口中那位大官府中,領到了一處別院,按照他說的灌醉了那人,他也給按照承諾,給我贖身了,卻沒想到,贖身那天他打暈了我,趁此機會玷污了我……然後就把我抓到了他府上,關在一間小房子中,只能在那方寸之地活動,外面還有侍衛把守,除了送飯便不許別人進來,這麼一晃,就是六年時間。」
鳳棲樓的姑娘都是賣藝不賣身的,這點聶淵珩是知道的,也因此那些姑娘都期待著有人能夠幫她們贖身,從此以後也能做個良家女子。
聽完紅眠的經歷,聶淵珩已經忍不住攥緊拳頭罵了一句:「畜生!這種人怎麼好意思說自己是百姓的父母官!」
方秉槐心中雖然也不忍,不過她喜怒甚少掛在臉上,這會看著還是十分冷靜。
「你想回鳳棲樓,可是你有沒有想過,既然這批貨物是從鳳棲樓運出來的,說不定鳳棲樓現在已經是段執的人了,你回去,無異於是羊入狼口。」她理性分析道。
「先生說得對,我覺得你還是先暫避風頭」聶淵珩也附和。
紅眠堅定地搖了搖頭道:「不行,正是因為鳳棲樓有段執的人,所以我才要回去,我姐姐還在那裡。我被抓之後,也曾經偷偷托人打探過消息,鳳棲樓為了賺錢,所以讓和我長得神似的姐姐替了我,成了桃萼仙,姐姐現在還被他們蒙在鼓裡。我雖然逃出來了,可怕就怕段執對我姐姐下手。」
「紅眠姑娘這般重情重義,我們日月幫不能不幫。」聶淵珩也是個熱血少年,江湖中人,大多也都是快意恩仇,嫉惡如仇之人,他養成這樣的性子也不奇怪。
而後他又看向方秉槐,詢問道:「先生對這件事情怎麼看?」
見方秉槐點頭,他說道:「那我們明日找個客棧,我書信一封傳給爹爹,說明事情原委,讓他悔了這鏢。紅眠姑娘放心,我跟先生兩人一定會安全把你送到鳳棲樓。」
紅眠感激涕零,行了個大禮道:「多謝二位兄弟。」
「那先生覺得這些銀子該如何辦?」聶淵珩又問。
「一起托回去,然後讓大當家的找機會把這些銀子分給逃來玉京的難民。」方秉槐建議道。
「先生說得不錯。我想爹爹應該也會答應的。」聶淵珩點頭。
方秉槐看著聶淵珩,心想這日月幫的少當家明辨是非,以後定能接好聶影的班,日月幫也定然會在他的帶領下名震江湖。
這時天邊已經泛白,三個人也沒心情睡覺,索性便開始往玉京折返,為了不引人懷疑,紅眠依然還是躺回了箱子之中。
到了玉京地界,這裡通常會有五城兵馬司的人巡邏,所以也不必擔心會有人劫鏢,方秉槐和聶淵珩也就稍微鬆懈了一些,這時方秉槐問道:「聶少當家的,你可知道你們大當家和五年前的宋家軍有什麼聯繫嗎?」
她昨夜思來想去也不明白為何聶影會進宮試探她,不過聶影以前也是軍人,或者是和宋家軍有關係也未可知,所以她就趁此機會問了問。
聶淵珩思量了片刻道:「爹爹從前是鏢騎將軍麾下的士兵,或許宋家軍中有人是他的舊識吧,這件事情我也不太清楚,爹爹很少跟我說他以前的事情。」
「原來如此。」方秉槐見聶淵珩這般無奈的表情,心想或許他確實不知道,也沒有繼續追問。
到了京郊的一處客棧,聶淵珩問掌柜的要了筆墨紙硯,先寫信給聶影說明了情況,然後又給紅眠點了一頓大餐,讓她填飽肚子。
方秉槐覺得這件事情有些古怪,便也寫了封信告知了陸修名。
幾人辦好各自的事情之後,在客棧外集合,又朝著京城出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