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二章 昨夜西風調碧樹(六)
2024-08-31 08:49:52
作者: 一枕客夢
太陽已經全落山了,正是晝夜交替的時候,天邊泛著微朦的藍。
景湛等了許久也不見方秉槐,只能一個人先行回了將軍府。
這次他倆前來歸元山,主要是為了打探礦脈到底在什麼地方,湯家村背後又在幫兵部做什麼事情,是否又和當年宋家軍一事有關,然後再做下一步計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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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剛回府,便聽到消息說齊策醒了。
算算日子,明日就是第五日了,按照駱溫言的說法,若他明日再不醒,就沒救了。
他正準備進齊策房間,恰好撞上了從房裡出來的陸修名。
陸修名此刻眉頭緊鎖,表情嚴肅,看著心事重重,根本沒有注意到景湛。
景湛見狀,開口道:「大人,湯家村的人已經開始轉移那些鐵礦了,只怕是兵部那邊得到了消息,我們得趕緊行動了。」
他今日跟著那撥人到了練江邊一個極為隱蔽的煉鐵作坊,但是那裡現在已經十分破敗,大多器物和工具都已經被馬車運走了,只剩下寥寥幾個人還在收拾東西,雖然今日看著那煉鐵作坊蕭瑟破舊,但仍然可以窺見之前這裡的煉鐵規模之大,也不知道這湯家村的人之前到底利用這些鐵礦幫兵部撈了多少錢。
「是得趕緊行動了,沒想到兵部的膽子這麼大。」陸修名低聲說道。
景湛還從沒見過陸修名這般語氣,於是問道:「大人,可是齊策說了些什麼?」
兩人聊了一會,陸修名這才注意到方秉槐沒在景湛身邊,又急促問道:「方姑娘呢?怎麼沒和你一起?」
景湛正要說這事,聽陸修名問起,回話道:「她和我兵分兩路,我們走散了,我在約定的地方等了許久也沒見她,就先回來了。不過我跟蹤的那一撥人去的是煉鐵作坊,她那邊應該就是礦脈了吧。」
「什麼?」
陸修名聽到礦脈兩字,突然高聲問道。
他這番舉動讓景湛有些不知所措:「大人,可是有什麼問題?」
「方才齊策醒了,告訴我的第一件事情,就是兵部不僅利用湯家村在開採鐵礦,而且,還在製造炸藥。當年宋家軍的事情,也確實和兵部有關係。」陸修名冷聲回答,「這兵部尚書的膽子,可真大啊。這隨便一件事情,都是誅九族的罪名。」
「那現在該怎麼辦?」景湛聽完也跟著急了起來,若真是把兵部的人逼急了,只怕他們把礦脈炸了,逃之夭夭也未可知。
陸修名思忖了片刻後道:「我想上次既然方姑娘能夠從洞窟之中平安無事地回來,那就說明湯家村之中一定也有不滿兵部所作所為的人,並且這人在湯家村中的地位應該不低,如果我沒猜錯,這個人應該是湯老三。現下最重要的,就是讓湯家村的人內鬥,只要他們意見不合,那最後這些貨物就轉運不出去,也能為我們爭取一些時間。」
他頓了頓,又繼續說:「這些貨物的轉運擱置了,兵部那邊肯定也會急,自然就會露出馬腳,這邊的事情我會安排好,湯家村的事情,景湛,你去辦。」
景湛這時想到了那老頭和船夫的爭執的一幕,或許他可以利用這件事情來挑撥湯家村的人,於是點頭回應。
說完這些,陸修名道:「越快越好,留給我們的時間不多了。」
然後他就往容璋那邊走去。
兵部那邊的事情,還需要容璋來辦。
自從上次馮至一事之後,景文帝其實也沒有明面上貶容璋的官,他現在還是五城兵馬司的吏目,但是朝中人都看出來了,若非景文帝對容璋不滿,又怎麼會把太子餘黨一事交給馮至來處理呢?而且從那之後,景文帝再也沒有召見過容璋,容璋在朝中的地位,也是一落千丈。
朝中人都說他就是個笑話,本以為自己立了大功,結果到頭來卻是竹籃打水一場空,最後連五城兵馬司的人也都看不起他,平日裡對他冷眼相待,所以他才會一心想要抓住裴徵君去皇帝面前邀功。
他不清楚太傅那邊到底對這件事情知道了多少,又對他們隱瞞了多少,所以現在他只能小心為上,不能給兩邊的人留下把柄,索性將計就計,既能如了太傅的意,又能夠除了容璋這個隱患。
容璋現在被關在將軍府後院的柴房之中,好幾個侍衛輪班守在門口。
陸修名屏退了那幾個侍衛,推開柴房的門,只見容璋驚恐地看著他。
容璋只怕是怎麼也不會想到,他現在在鎮國將軍府上,他還以為是吏部的人懷恨在心,所以把他抓了來。
「陸……陸大人?」
他全身都在發抖,驚駭交加,哆哆嗦嗦說出了這幾個字。
陸修名蹲下身看著他,上下打量著,更是讓他心中惶然,不知所措。
良久,陸修名笑著開口道:「容大人不必驚慌,請你來府上,是有一件事情想要麻煩容大人。」
容璋眼底划過一絲疑惑,惶然問道:「什麼事情?」
「容大人難道甘心就此在朝中抬不起頭來?」陸修名意味深長問道。
容璋沒有回話。
他當然不甘心,他自小被人夸聰明博學,本以為入朝為官可以一鳴驚人,卻沒想到他景文六年的會試第一,居然最後只是個五城兵馬司的吏目。太子餘黨一事,也不過是五城兵馬司的指揮使為了保住自己的官位,讓他去向景文帝告密,結果最後卻是他一個人平白遭受嘲諷。
他本以為犧牲裴徵君這樁姻緣,好歹能夠換來自己升官發財。
現在想來,還真是賠了夫人又折兵。
「我倒是可以幫幫容大人。」
「怎麼幫?」容璋抬頭看了一眼陸修名,他當然知道陸修名不可能無緣無故幫自己,但左右現在自己已經這般模樣了,不如殊死一搏,為自己搏一個前程。
「很簡單,你只要叫五城兵馬司的人盯緊兵部,如果兵部有什麼風吹草動,你只管抓人就是。」
陸修名起身說道,語氣悠然愜意。
「兵部?可是犯了什麼事?」
「那可太多了。」陸修名語氣轉而陰沉了起來,「太子餘黨,私開鐵礦,製造炸藥。」
容璋聽完在心裡盤算了一番,陸修名口中的每一條罪名都是誅九族的大罪,若兵部真的犯了這麼多事,讓他抓住了,只怕立的功比上次還要大。
見他沒有回話,陸修名又問:「容大人,可想好了?」
「有什麼條件嗎?」
做買賣自然要明碼標價,他知道陸修名不可能隨便賣他這麼大一個人情。
「很簡單,裴徵君現在是陸府的人,你只要對她的行蹤守口如,我保證容大人以後的官路順暢。但若是你反悔……」說到此處,陸修名的眼風掃向了他,做了一個抹脖子的手勢,又繼續說道:「既然我能救你,也能夠殺你。相必上次馮至一事,已經讓容大人吃夠了苦頭吧?」
「是你做的?你在幫太子餘黨?」容璋驚訝問道。
「知道的太多可不好。」陸修名淡淡笑道,「容大人,剛才的事情,若是做好了,我們可以各取所需,若是做不好,那就不要怪我不講情面了。」
然後他打開門叫來了那些侍衛把容璋送回五城兵馬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