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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六章 司空見慣渾閒事(六)

2024-08-31 08:49:35 作者: 一枕客夢

  方秉槐一行人乘著馬車剛到鎮國將軍府,就發現這府門前已經停了一輛馬車。

  這馬車四面絲綢裝裹,鑲金嵌寶,看著十分豪華。

  聽到動靜,那馬車中的人掀開窗牖外的縐紗,是一位穿著華貴的女子。她面凝鵝脂,唇若點櫻,眉如墨畫,神若秋水,有一種說不出的柔媚細膩,又透著半分雍容華貴,她身穿金絲薄煙翠綠紗,見到方秉槐一行人下了馬車,也蓮花移步上前,昂著頭,語氣十分跋扈問道:「你就是跟修名哥哥訂了親的那個女子?」

  江子書見狀,禮節自然是少不了,先行了個禮,又道:「見過青容郡主。」

  

  那青容郡主都沒有正眼看他,而是一直上下打量著方秉槐。

  方秉槐只道是哪個世家小姐仰慕陸修名,所以不服他們定親之事,上門來叫囂了,所以也沒答話,反而是對著景湛道:「先把你家大人送進去,我叫了溫言兄來。」

  江子書低聲對方秉槐說:「這是青容郡主,嫻貴妃的女兒,深得皇上的寵愛,因此也自小就養成了這樣嬌貴跋扈的性子,你也別太往心裡去。」

  方秉槐聽完仍然沒有說話,正準備跟著景湛進府照顧陸修名,這時青容郡主卻攔住了她。

  眾人都覺得大事不妙。

  青容郡主是出了名的不講道理,方秉槐呢,也是人人皆知的一言不合就動手,這要是不小心傷著青容郡主,那事情可就鬧大了。

  就在江子書已經準備好勸架的時候,青容郡主緩緩開口道:「我早就想幫修名哥哥尋一門好親事了,之前給他介紹了好多姑娘,他都不喜歡,前幾日聽說他自己搶了個姑娘回來,我心中好奇,就想來看看。今日一見,果然是英姿颯爽,巾幗不讓鬚眉,這門親事,我第一個同意。」

  她說著說著,臉上掛滿了笑意,大大的眼睛也跟著一閃一閃,仿佛在配合她說話一般,跟剛才那個看著蠻橫的千金大小姐截然不同。

  還沒等方秉槐解釋他們這不過是逢場作戲,青容郡主又說:「淺音,快把我精心準備的禮物呈上來。」

  名叫淺音的丫鬟從馬車中取出來一個大箱子,也不知道裡邊到底裝了什麼。

  方秉槐心想,這大家貴族的女兒,喜歡的無非就是脂粉香囊,金銀珠寶這些,她可一點都不感興趣,但沒想到這青容郡主神神秘秘說道:「方姑娘,聽修名哥哥說,你雙親去世,一直流浪漂泊在外,生病也沒人照顧。這些,都是我托宮裡最好的太醫給你配的藥,有治療跌打損傷的,還有治療傷寒咳嗽的,反正你都拿著,有備無患,若是不夠,你也可以告訴我,我再叫那些太醫給你配。」

  說著,淺音便將那箱子硬塞給了方秉槐。

  青容郡主這禮物還真是特別。

  方秉槐怔怔接過那箱子,然後青容郡主看著一旁背著陸修,還未敢進府的景湛道:「修名哥哥怎麼受傷了!你們這都快要成親了,萬事還需小心,用不用我去宮中叫個太醫來看看?」

  「不必了,這件事情,還請郡主不要聲張。」

  確定了這青容郡主不是來挑事的之後,方秉槐說話也客氣了一些。

  青容郡主乖巧點了點頭道:「放心吧,修名哥哥的事情,我不會亂說的。今日母妃還等著我進宮給她請安,我就不久留了,我這次來,就是來見見嫂子的。」

  然後她便提起衣裙又走上了馬車,吩咐馬夫驅車進宮,走之前還探出頭來和方秉槐道別說:「方姑娘,我覺得你和我甚是投緣,以後有機會,我還會來將軍府看你的,又或者,你進宮來找我玩也行。」

  方秉槐怎麼也沒想到,莫名其妙,自己就和青容君主甚是投緣,還莫名其妙,拿了這一堆藥膏。

  她覺得這些藥,她現在應該用不上,不知道陸修名用不用得上。

  景湛調侃道:「朝中誰不知道,這青容郡主眼光獨到,要求極高,還很刁蠻跋扈,得到青容郡主青睞的人,我家大人是第一個,方姑娘,你可是第二個。也難怪,我家大人會向你求親。」

  方秉槐知道江子書還在,便想著支開景湛,道:「再不送你家大人進去休息養傷,我看只怕你家大人都要活不過今晚了。」

  景湛剛才顧著看熱鬧,竟然都忘了陸修名還昏睡在自己背上,於是趕緊將陸修名送進了府,這時門前只剩下了江子書和方秉槐二人,方秉槐覺得是時候和江子書說清楚這一切了。

  她鄭重其事看著江子書道:「小侯爺,我與你退親一事,和陸修名無關,我和陸修名定親一事,也不是因為我對他有男女之情。我們倆之間,不過逢場作戲,所以你也不要胡思亂想了。從小到大,我都只是把你當哥哥一樣看待,我希望以後,你也能夠一直平安喜樂。你本來應該是翱翔在天的雄鷹,我不想你跟我一樣,深陷這無盡的泥沼之中。」

  江子書聽完她這一番話,內心泛起了隱約的悲傷。

  「秉槐,我知道你心底一直有一根刺,你寧願刺傷別人也不願意拔出。你是個仗義、勇敢又固執的人,既然你把我當哥哥,那我這個當哥哥的,也應該嘗試著保護你不是嗎?我已經讓家中小廝和我爹傳過話了,就在侯府住些時日就回去,我想查清洞窟的事情,也想幫助湯家村的人,更想幫你。」

  他這一番話,在心中藏了許久,今日終於說了出來。

  「好。但你得先保護好自己,這件事情背後牽扯了太多,我也希望你能守口如瓶。」方秉槐重重說道,然後便拿著剛才淺音塞給她得一大箱子藥膏走進了陸府。

  江子書看著她的背影,一時之間,仿佛感覺自己又回到了十年前。

  十年前他什麼都做不了,至少這一次,他能做點什麼。

  ……

  夜晚薄霧瀰漫,清透得就像一層雪白的紗。

  新月初升,繁星閃爍。

  方秉槐守在陸修名床前,不敢合眼。

  她知道陸修名是為了她受傷的,心裡過意不去,所以便主動留下來照顧他。

  平日裡習慣了陸修名嘻嘻哈哈的模樣,現在看到他垂著眼安靜躺在床榻之上,她還頗有些不習慣,總感覺他好像在裝睡一般,但他胸口裹著的紗布又在提醒她,他確實是受傷了。

  已經是三更天,她也有些困了,用手掌托著頭在床邊,眼見著都要睡著了。

  「真是難為娘子這麼辛苦照顧我。」這時陸修名虛弱的聲音傳來,她頓時清醒了過來,疲憊問道:「你醒了,要喝水嗎?」

  陸修名輕輕搖頭。

  自從來了陸府,陸修名便是一口一個娘子,好像是叫上癮了一般,一開始她還會說他幾句,後來也懶得說了,反正最後查出真相,他們倆也就一拍兩散了。

  「那你現在可有什麼不舒服?」方秉槐又問。

  陸修名笑道:「原來受傷的感覺這麼好,看來以後要多多幫娘子擋刀了。」

  「你為什麼要幫我擋那鎖鏈?我自小在軍中長大,受過的傷不計其數,早就已經是皮糙肉厚了,你不過是京城裡的一個公子哥,你看這輕輕一下,就把你傷成這樣了,我還要照顧你,還不如讓我自己挨下那鎖鏈。」

  陸修名知道她雖然是責怪的語氣,但卻是在擔心他。

  方秉槐也本以為他又會開始胡言亂語,說些奇怪的話,卻沒想到他一本正經說:「就是因為從前你受過的傷太多了,所以我才想幫你擋一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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