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一章筆錄

  陳梔別過頭，不敢去看梁曳的眼睛。她眼眸微垂，輕咬著下唇，緩緩地點點點頭。

  梁曳蒼白的嘴唇顫抖著，哀戚地睜大了眼睛。

  無助的淚水順著她發紅的眼眶滑落。

  陽光透過窗戶灑在梁曳的臉上，為她的秀美的臉鍍上了一層金色。

  梁曳就像是一個琉璃娃娃。

  美麗而易碎。

  她艱難地伸出手輕輕搭上自己的小腹，搖著頭，聲音顫抖地喃喃自語道：「這不可能，這不可能，我還活著，為什麼我的孩子不在了。為什麼，明明昨天它還是好好的，我……」

  說著說著她，她聲音漸漸變得沙啞哽咽。

  「為了留下這個孩子，我多少罪都願意忍受，可是現在，你卻告訴我，我的孩子沒了……」

  

  陳梔沒有懷過孕，她也不知道對於一個母親而言失去孩子是一種多麼痛苦的事情。

  但是看著梁曳悲痛欲絕地樣子，陳梔的心也在一陣陣地抽痛。

  她也被梁曳的情緒所感染，不自禁地鼻子發酸。

  「梁梁，對不起，當時情況比較緊急，為了你的身體著想，必須要做這個流產手術。」陳梔緊緊握著梁曳冰冷的手，懇切地看著她的眼睛，「而且那時你流了好多血，這個孩子根本……」

  陳梔深吸一口氣，閉上雙眼，低聲說出了殘忍的事實，「根本就保不住。」

  「那就讓我和孩子一起去死好了！為什麼要救我，為什麼要救我！」

  梁曳情緒激動地嘶喊著。

  「梁梁，你別激動，你剛動過手術，不能太激動，這樣對你的身體不好。現在你最終要的是把身體調理好。孩子沒了，還……」

  陳梔咬緊了牙關。

  她說不出「孩子沒了還可以再懷」這種話。

  這麼輕飄飄的一句話，上下嘴唇一碰就可以說出來。

  但是對於一個失去孩子的母親而言，這就像是最殘忍的詛咒。

  無論她可以懷多少孩子，但是現在這個孩子卻永遠也回不來了。這種心靈上的傷痛永遠也不會泯滅。

  「我甚至還沒有和它好好道別……」梁曳抽噎著呢喃著，「為什麼不讓我去死，讓我和孩子一起去死啊！」

  梁曳悽惻地仰頭慟哭。

  陳梔說不出什麼安慰的話來。

  在此時，任何安慰的話語的安慰不了梁曳悲痛的內心。

  她能做的只有緊緊地握著梁曳的手。

  付黎反被梁曳的哭聲吸引了過來。

  見到梁曳哀聲痛哭的樣子，他聲音顫抖地伸出手抓住梁曳的手，「梁梁，是我不好，我沒能保護好你。」

  他眼眶發紅地轉頭看向陳梔。

  「陳梔，你能先先出去一下嗎？讓我和梁梁單獨待一會兒。」

  陳梔吸了吸鼻子，點著頭，輕聲答應了一聲，「好。」

  她站起身，走出了病房，給兩人單獨相處的空間。

  陳梔呆呆地坐在病房外的排椅上，透過門上的玻璃看著病房裡相擁而泣的兩人。

  她平時只在電視裡看過這樣的場景。

  劇里的女主角流產會哭得撕心裂肺。但是陳梔的內心卻沒有半分波動，甚至覺得她演的太過誇張了。

  陳梔不理解。

  說到底，那只是一個還沒有成型的胚胎而已，怎麼會牽動那麼多女人的心弦。

  但是如今看到梁曳如此，她心裡隱約也覺得有一絲害怕。以後她懷孕了也會是這樣嗎？

  正這麼想著，陳梔的電話響了。

  上面顯示的是s市警局。

  莫不是抓到肇事司機了？

  陳梔眼睛一亮，立馬接起來電話。

  「喂，您好，請問是陳梔小姐嗎？」

  電話那頭傳來溫柔的女聲。

  「是的。」

  「我們是s市警局的，關於昨天發生在步行街的那場車禍，我們想請您做個筆錄。請問您現在方便嗎？」

  陳梔忙不迭地點頭，「方便方便，我現在就過來。」

  陳梔拿起包，走到病房門口，想敲門告訴一聲付黎反和梁曳自己去警局了。

  但是看著病房裡相擁的兩人，陳梔嘆了口氣，輕輕放下了正要敲門的手。

  算了，還是發給微信吧。

  現在這個時候就不去打擾他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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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輛車不知道是從哪裡竄出來的。我當時一點防備也沒有，要不是路上有人喊『小心車』，我可能根本注意不到。當我看到這輛車的時候，我就想去拉我的朋友，但誰知道這時候這輛車突然就加速了，我沒能及時抓住我朋友的手。所以……」講到最揪心的地方，陳梔眉頭緊鎖，「所以我的朋友被撞到了，她，她還流產了。」

  陳梔有些緊張地抬起頭看向警察，說出了她心裡的疑惑，「警察同志，你說這個司機會不會是故意的。要不然它幹嘛在離我朋友那麼近的地方突然加速。」

  坐在陳梔對面的警察拿出一個平板，播放一段監控視頻。

  視頻里赫然是那輛破舊的麵包車。

  它從一個小巷裡拐出來，一路無阻地在行人稀少的步行街通行。

  「是這輛車嗎？」

  年輕的警察兩指放大畫面，指著麵包車，問道。

  陳梔連連點頭，情緒有些激動地回答，「沒錯，沒錯就是這輛！」

  警察支起平板，重新播放了一次這段監控。

  他沉吟了片刻，「不排除有這種可能，我們會考慮這種情況的。但是具體的還要等抓到肇事司機之後才能做判斷。畢竟我們辦案是要講究證據的。」

  「好的。」陳梔點點頭，她抬起頭看向警察，「警察同志，請問肇事司機還沒有抓到嗎？」

  「暫時還沒有，我們已經調取了步行街周圍的監控，相信馬上就可以抓到他的。」

  陳梔無奈地點了點頭，她輕聲道了句，「辛苦你們了。」

  警察點了點頭，「謝謝您的配和，後續如果還有什麼需要指認的，麻煩也請您到一趟警局。」

  陳梔點點頭，輕聲回答道：「我會的，希望你們能儘快把肇事司機抓捕歸案，還我朋友以及她失去的孩子一個公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