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64 王八對綠豆（五）

  我猜的分毫不錯，吉祥公主想讓我說服四個侍衛放她出鍾粹宮，我只不過是皇帝的貼身宦官，怎麼號令得動這些侍衛？

  我默不作聲，吉祥公主一個勁地朝我眨眼，多次眨眼後留下了翻白眼的後遺症，吉祥公主自己不知道，我也不好說。我裝傻，問：「吉祥公主，奴才看你眼睛似乎有些不舒服，要不要奴才替你傳御醫來看看？眼睛是心靈的窗戶，吉祥公主可得好好保護這如朗星一般的雙眸。」

  吉祥公主氣的直跳腳，吼我道：「三寶！」語氣里含有一種恨鐵不成鋼的怨氣，一入耳我便聽出來了。

  我很想無辜的聳聳肩，表示自己尚處於迷迷糊糊恍恍惚惚的狀態。可一看吉祥公主猴急猴急的模樣，我又有點不忍心，只能面不改色扯個謊說：「皇帝命咱家來看看吉祥公主是否午休，有要事商量。吉祥公主既然沒午休，不如隨咱家去見皇上吧。」

  四個侍衛欲言又止，我知道他們的擔憂，我又說：「侍衛們，你們的擔憂咱家懂。咱家是什麼人？皇上的貼身宦官！咱家哪敢假傳聖意，那可是要掉腦袋的。」

  趁著他們猶豫放鬆了警惕的時候，吉祥公主跑出鍾粹宮，邊跑邊說：「我不在鍾粹宮，你們可要好好看家。」

  看著吉祥公主放飛自我的神情，我深深的懷疑自己有點助紂為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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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刻意低著頭，還是被吉祥公主發現了異狀，她問：「三寶，你臉上怎麼一臉的黑斑？」

  「回公主，皇上想畫畫的興致大發，以奴才的臉當畫紙，潑墨揮灑，奴才的臉就成了這副樣子。」

  吉祥公主哈哈大笑，笑到肚子疼，蹲在地上捶地笑了好多聲，我幫的什麼人嘛！我冒著殺頭的危險，幫了她一個天大的忙，她竟然只會嘲笑我！蒼天啊，我不要人善被人欺！

  吉祥公主大概感受到我深深的怨念，她好不容易站起來不再嘲笑我，問我：「三寶，皇兄心情怎麼樣？」

  皇帝的心情變幻莫測，我猜來猜去也猜不明白，隨口說：「不怎麼樣吧。」

  「三寶，你說我要誠心誠意的向皇兄說我想要跟晏卿在一起，你覺得皇兄會同意嗎？」

  我發現吉祥公主真的是不見棺材不下淚的獨特典型，皇帝已經說了她身為一國公主，婚姻並不是皇帝一人作主。皇帝雖然沒有百分之百不同意吉祥公主和晏卿在一起，但是估計可能性也不是很大。

  我身為我那奸臣爹的掌上明珠，在吃飯時，時常聽我爹感嘆誰誰誰嫁給誰誰誰，根據我那奸臣爹提供的眾多案例，我總結出高門嫁女或者迎娶媳婦的規律，那就是從來只有門當戶對錦上添花的，沒有門不當戶不對還能夫妻和睦的。

  吉祥公主身為皇帝最心疼的妹妹，皇帝要替她尋覓一門好親事是不再話下。皇帝那麼聰明機智的人，知道吉祥公主被嬌寵慣了，吉祥公主的如意郎君必定是才貌雙全，家世無可挑剔。

  以我的腦子能想到這些，總結出來就是晏卿雖然貴為新科狀元，出身書香世家，但相比英國公為代表的一等公侯，差遠了。更何況自古以來，出生在皇族的人，不分男女，百分之九十九的人婚姻都是政治聯姻需要。吉祥公主前些日子險些遠嫁蒙古，就是最現實的案例。

  我直言不諱，道：「吉祥公主，奴才覺得皇上心情真的不好，詹事府那麼多官員只拿薪俸不幹活，皇帝一直勤政愛民又勤儉節約，其實他早已氣出了內傷。吉祥公主若是真把皇上當親哥哥，奴才建議吉祥公主給皇上表決心，鍾粹宮的一些不必要的東西可以省去，至於婚事，等皇上心情好了起來，隨時都可以提。」

  吉祥公主大喜過望，笑嘻嘻的說：「士別三日當刮目相看啊，三寶，幾天沒見，你都可以當我的幕僚了。」

  明明早上就見過！面對貴人多忘事的吉祥公主，看在她誇我的份上，她記性不好我就不說了。

  我和吉祥公主一起進了御書房，皇帝正執筆寫硃批，我不敢打擾，默默地替皇帝添了一次茶，皇帝批閱完手裡的奏摺，把書案前站著的吉祥公主當空氣一般忽略，問我：「這麼快就遊行示宮一圈了？你給朕說說，你都注意到哪些景物？」

  我早就料到皇帝會檢查我游宮有何成果，是以我每逛一個地方都十分仔細的觀察風景。「回皇上，御花園裡接天蓮葉無窮碧，映日荷花別樣紅；詹事府季少詹事今天鬍子拉碴的，看起來很憔悴；冷宮裡野草長得淹沒膝蓋，無人修理；鍾粹宮攔住吉祥公主的四個侍衛盡職盡責。」

  「侍衛盡職盡責，那吉祥怎麼來了御書房？難道吉祥也被九尾狐附身了？」

  噗嗤，皇帝還記著九尾狐這個梗呢？九尾狐是我信口雌黃扯出來的，看來以後我說過的話得時刻記在心上，不然分分鐘穿幫。

  吉祥公主雲裡霧裡的不清楚狀況，一臉茫然的站在書案前。皇帝仍是不看她，也不看我，皇帝說：「三寶，你出去之前不是說有話問朕？」

  現在問，有什麼意思！我已經知道我臉上是斑點，有什麼好問的。不過皇帝讓我問，我當然得問，還得拿出一副巴不得皇帝快快解答疑問的迫切模樣，我如皇帝所願那般問道：「皇上，奴才想知道皇上在奴才臉上畫的親筆畫是什麼東西？小宦官們說像是一種斑點妝，奴才覺得小宦官們無法體會皇上博大精深的思想，應該不是斑點妝。」

  「算你有點眼光，朕問你，民間有個俗語叫什麼對綠豆？」

  王八對綠豆！我在皇帝臉上畫了王八，皇帝在我臉上畫的是綠豆。綠豆等於斑點？似乎也沒毛病。

  我知道皇帝最討厭王八兩個字，當著吉祥公主的面，我怎麼好說呢？「奴才愚鈍，並不曾聽過這個俗語。」

  吉祥公主扁扁嘴，說：「皇兄，我知道你問的問題答案是什麼。」

  「朕讓你說話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