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62 王八對綠豆（三）

  真是不作死就不會死！

  像我這樣花樣作死，特別是在皇帝面前作死的人，只怕只有我這個腦子被門擠了的三寶公公吧。

  已經啟用九尾狐替我背黑鍋這一高明招數，我只能繼續利用九尾狐當幌子，不撞南牆不回頭！

  我惶恐不已說：「皇上，都是那九尾狐借用奴才的手，才畫了那麼個難登大雅之堂的壞東西。」

  皇上，都是九尾狐乾的，不關我的事，別殺我！

  其實，我說的九尾狐附身，也不算是全部胡扯。像大戶人家誰誰誰突然得了失心瘋做出什麼出格的事情來，都要去方圓百里最有名的道觀請法術高超的道士抓妖抓鬼，一般貼一道護身符即可痊癒。我對這種事情秉承著寧可信其有不可信其無的態度，沒成想今日倒是成了救命的一個絕佳理由，我這腦子，有時候真是好使。

  皇帝說：「三寶，那你告訴朕，九尾狐借用你哪一隻手在朕臉上畫畫？」

  皇帝問這話，我要是答左手或者右手，皇帝該不會命人砍掉我作畫的那隻手吧？如果沒有左手或者右手，我怎麼吃飯、穿衣、服侍皇帝？再者，我才給皇帝表完衷心，就一命嗚呼，未免太悲催了一點吧？

  怪只怪我只長了兩隻手，沒有三頭六臂，更沒有九條命夠皇帝砍，可憐的我啊！我的背上出了許多汗，最裡面的中衣已經被汗黏住，裹胸的布纏繞圈數太多，我有些喘不過氣來。可我不能裝暈倒，就算真要暈也不能暈，萬一被皇帝派御醫來檢查，發現我是女兒身，那可就完蛋了！

  

  這也不能，那也不能，我委實是急的如熱鍋上的螞蟻團團轉，左想右想都沒想出好辦法來。我不能自亂陣腳，不能再皇帝面前表現出焦躁不安來，只能心裡著急，額頭上的汗可以為我作證，我真的是很著急，很想保住這條小命。

  我連磕三個響頭，語氣都有些顫抖的說：「皇上，奴才被九尾狐蒙住心智，做出如此大逆不道的事情來，奴才知錯了，求皇上饒命，奴才還想生生世世服侍皇上。」

  皇帝出奇的冷靜，「三寶，朕有說要殺你嗎？」

  我茫然地搖頭。

  「朕問你，九尾狐用你的哪只手在朕臉上畫畫？」

  俗話說好死不如賴活著，當個斷臂大俠也好過死翹翹，顫顫微微的我說：「皇上，奴才慣用左手，想來九尾狐是用奴才的左手畫的。」

  「你撒謊！」

  皇帝飽讀詩書，對九尾狐替我背黑鍋這一招產生了懷疑，這是天要亡我的節奏？我哭喊著叫冤，「皇上，奴才句句所言是真，請皇上明鑑。」

  皇帝不為所動，鏗鏘有力地說：「你不是左撇子，明明是慣用右手。」

  好吧，被皇帝識破了我的奸計。我像大部分人一樣，用慣了右手，之所以說自己是左撇子，只是想著砍掉左手比沒了右手要方便一些，兩害相較取其輕呀！

  真是什麼都瞞不過皇帝的眼睛。我只能甘拜下風說：「皇上觀察入微，奴才往日確實是慣用右手，但是畫畫的時候喜歡用左手，左手畫畫有感覺。」我還是不甘心就這麼沒了寶貴的右手，保衛右手大作戰才剛開始，我不能輕易服輸！

  皇帝道：「三寶，朕最後問你一遍，你用哪只手畫的？」

  事不過三，這是第三次問，我必須正兒八經的回答。「回皇上，九尾狐可能用奴才的右手畫畫的，奴才迷迷糊糊的記不太清楚。」

  皇帝對我的表現頗為無語，他端詳著水裡的倒影良久，才說：「九尾狐是動物，朕臉上的這個東西也是動物，怎麼能畫的這麼難看？」

  嫌臉上的王八難看，此時不正是我出手洗掉皇帝臉上畫的王八最佳時機嗎？我趕忙把浸了水的綢巾擰半干，恭恭敬敬地說：「皇上，奴才替您洗掉臉上的髒東西吧。」

  皇帝比我高一個頭，他屈膝、彎腰、抿唇、閉眼一系列動作做完後，他的雙肩與我平行，我可以很容易的用綢巾擦他臉上被我畫的王八。說來奇怪，原本我焦躁慌張的心情，手觸到冷水後，再看皇帝臉上平靜，我的心情也沒那麼緊張了。

  其實皇帝對我並不壞，是我得寸進尺，偶爾抽風想要在太歲頭上動土，都是我的錯。

  我畫的王八確實破壞了皇帝那張臉的美感，有多難看呢？就像一件精美華袍上落了一隻蒼蠅，就像一碗白粥里有一粒老鼠屎，要多難看就有多難看。洗著洗著，我發現自己跟皇帝離得很近，上天給了他世界上最好的出身背景，還給他一張帥到人神共憤的臉，真是氣死我了，他怎麼可以坐擁江山和絕色容顏？簡直是不給普天之下的男人留活路！

  思及此，我下手擦臉的動作重了一些，皇帝頗為惱怒地說：「三寶，你是給朕擦臉，還是打臉？」

  我哪裡敢打皇帝的臉！

  我連忙道歉，越加心細的給皇帝擦臉，直至把皇帝的臉擦得白白淨淨才罷休。在我的手底下，皇帝的臉由俊臉變成花臉再度恢復俊俏容顏，我還是有那麼一點成就感的。

  試問，普天之下除了我，還有誰吃了熊心豹子膽敢在皇帝臉上畫了花臉還能全身而退？我真是個人才，大大的人才！

  當我沉浸在巨大的滿足感里，皇帝叫我隨他去御書房，去御書房無非是端茶倒水跑跑腿的各種粗活，倒也不是什麼難事。

  可到了御書房，替皇帝研墨完畢後，我要哭了。

  因為，皇帝說：「三寶，你在朕臉上畫了一點東西，朕要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

  難道皇帝要在我臉上畫王八？我知道皇帝畫技高超，我忙道：「皇上，奴才替您擺宣紙。」

  「不用，你的臉光滑細膩，正好添一點東西。」

  皇帝這麼頑皮，真的好嗎？

  我拿出一股子捨生取義的勁頭來，默默地閉上了眼睛，蘸了墨水的毛筆畫在臉上有點痒痒的，我感覺到皇帝在我臉上點了幾下，沒多時，他說：「三寶，朕命令你帶著朕御筆畫在皇宮裡走一圈。」

  啥玩意？帶著一臉的王八在皇宮裡轉一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