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九章 善意謊言撫人心

  鍾離楓拉著凌音往成大娘家走著，遠遠地，他們便看見門口站著個人影。

  原來成大娘一直在門口等著她到來。

  凌音心裡倏地一陣觸動，一股難以言說的情緒湧上心頭，親情里那些永不泯滅的愛從來都是讓人動容的。

  她看向鍾離楓，他抬手輕輕拍了拍她，朝她微微一笑。

  「凌姑娘，我就知道你會來的。」成大娘見他二人走來，邁著碎步高興地上前。

  凌音迎了上去：「答應了的事，我怎麼能不來呢。」

  幾人走進屋內，凌音若有其事地環視了一圈，見鍾離楓離自己有些遠，挪著步子到他身邊，離他近些總歸心裡更有底。

  她聲音提高：「大娘，我看見他了，你有什麼話要說嗎？」

  成大娘再也不能平靜，臉上的表情一會兒哭一會兒笑，她滿屋子地看，像個迷失方向的人，用盡全力尋找通向前方的路。

  

  凌音走到她身邊，引著她慢慢走，指著桌子旁道：「他就在那裡坐著，笑著看你呢。」

  她急忙走到桌子旁，眼睛盯著空蕩蕩的的椅子看了半晌，露出了慈祥的笑。

  「凌姑娘，你告訴他我這裡一切都好，讓他不要掛念我。」

  凌音撓了撓頭，扭頭看了眼鍾離楓，見他堅定地看著自己，便回頭對著成大娘道：「他能聽到你說話，他說他很感謝你對他的生養之恩，只可惜還沒來得及報答，就草草離開留你一人孤苦於世，下輩子他還要做你的孩子，陪你到老。」

  成大娘眼中已經浸滿淚水，邊哭邊搖著頭：「娘一點也不覺得苦，娘會好好活著，總有一天，娘會殺了那群強盜，為你報仇雪恨。」

  凌音頓了頓，輕聲輕氣說道：「成大娘，你可知大壯為何一直在此徘徊，未能投胎嗎？」

  「我知道我兒不甘心被人枉奪去性命。」

  「不是的，他是看你整天沉浸在仇恨的痛苦裡，不放心離開。他托我告訴你，他不記恨什麼，只願你能安安穩穩過好晚年，這就是他最大的心愿，讓你知道他的想法，他才能安心地離開。」

  成大娘瞪大眼睛，聲音微微顫抖：「我兒竟然這樣想，竟讓這樣想！」

  她的哭泣聲越來越大，撲到椅子上抽噎個不停。

  凌音跟著蹲下身：「他說讓你別哭了，他現在很好，如果你能快樂些，他會更好。」

  「娘知道了，娘知道了，娘會照顧好自己，大壯你放心，娘會聽你的話，不讓你擔心。」

  「成大娘，大壯對著你笑呢，他說你能答應他好好生活他很開心，他也能放心地離開了。」

  「什麼？」成大娘埋著的頭終於抬了起來，「他要走了嗎？」

  凌音淡淡地點了點頭：「他已經在人間停留太多年了，再不走，就難再投胎了。不過他說他會等你好好過完這一生，待你去了地府，記得往忘川河畔的三生石邊多看幾眼，他就在那裡等著你。」

  「好，娘一定記得，一定記得！」

  -

  待回到家已是半夜，凌音耷拉著腦袋，一路無話。

  鍾離楓看她情緒低落的樣子，安慰道：「你幫成大娘解了心結，開心些。」

  凌音搖了搖頭：「所謂興，百姓苦；亡，百姓苦。天建再繁盛，也總有人被掩埋在陰影里。」

  「殿下，世道如何我不管，但一命償一命的道理向來合理，我們一定要讓假鄭禮和劉一刀那群強盜付出代價，還百姓安寧。」

  鍾離楓沒有作聲，閃爍著亮光的明眸盯著她看了半晌，他緩緩點了點頭：「有友如是，再無所求。

  凌音與他相視一笑：「我何嘗不是。」

  翌日。

  凌音一大早就前往監牢。她和鍾離楓已經商量好，單憑他們兩個個人的力量是無法揭露假太守鄭禮的。

  此事，得由朝廷出面來解決。

  柳銘躍見凌音到來，蹭地從床上坐了起來：「凌音你終於來了，再不來，他們都要把小爺趕出去了。」

  凌音新奇地笑道：「第一次聽說監牢往外趕人的。」

  「可不是麼，這裡的獄卒說我在這兒多呆一天，就多吃他們一天牢飯，嫌我費錢。」

  她朝柳銘躍笑了笑，眼睛看向隔壁的鄭禮。

  見狀，柳銘躍湊近她的耳朵，用只有兩個人的聲音道：「這些天我和他說了不少話，他對建安十分熟悉，還認識不少朝廷官員，將他們的背景說得頭頭是道，並且此人為人正直，學識淵博，當得起探花的名聲。」

  凌音有些詫異：「他竟然是探花？」

  他得意道：「來之前我特意打探過南疆太守鄭禮的生平，這叫知己知彼，行事方便。」

  朝廷派一個探花郎來此偏遠之地，想來是下了決心要將此地治理好。可假太守上任多年，與朝廷來往信箋怎會沒有紕漏，且這麼多年治理毫無成效，朝廷難道就沒有起疑心?

  凌音正在為此疑惑，柳銘躍的話解答了她的問題。

  「假太守原本就是一個強盜，兇殘暴虐，你可知他為何還要留著鄭禮性命？」他清了清嗓子，「因為他需要鄭禮來給他處理公務和朝廷往來信件！」

  她不解道：「你說鄭禮為人剛正，又怎會忍受此屈辱，甘心為這等陷害他的賊人做事？」

  他看了眼鄭禮，幽幽道：「他可以意氣之下斷然拒絕，大不了一命嗚呼，可他的家人該怎麼辦？」

  假太守用他的家人威脅他。

  「可他如今為何敢將這些事情講給你，他不怕被人知道後，家人有危險嗎？」

  柳銘躍聳了聳肩，一聲冷笑：「他也是才發現端倪沒多久，假太守一直在騙他，他的家人早就遇害了。」

  凌音一陣唏噓：「這些天我在外面也打聽到了些消息，假太守作惡多端，我今日正是要來和鄭禮合作的，聽你方才這麼一說，事情就好辦多了。」

  說罷，她走到鄭禮的監牢旁，他正伏案看著書，對方才他二人的暗暗私語毫不在意。

  「鄭太守，我有一筆交易想與你做，不知你是否感興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