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章 來者不善引猜疑

  朝廷的辦事速度很快，不到一個月，凌音幫鄭禮送去建安的奏摺就收到了反饋。

  鍾離寂乘著馬車剛進城，便看見鍾離楓正站在路中央掃著大街，凌音跟在他身邊，一手拿著零食，一手舉著遮陽傘，嘴裡嘰嘰喳喳說個不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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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一會兒，她把傘拿給鍾離楓舉著，自己從隨身的袋子裡拿出個油紙包著的雞腿，盯著雞腿笑嘻嘻地看了半天，拿起來往鍾離楓嘴邊遞了過去，眼見他張嘴，她倏地收回了手，猛地在雞腿上啃了一口，滿臉得意。

  兩人有說有笑，全然沒注意一輛不起眼的馬車緩緩經過，在他們不遠處停了下來。

  馬車裡的目光一直停留在他們身上，見凌音滿臉得意，鍾離寂的好心情瞬間降了半截，他眸光微轉，隨手拽下馬車上裝飾用的小琉璃球。

  他將琉璃球在指尖一彈，凌音一聲慘叫瞬間響起。

  「啊！我的雞腿，哪個小王八蛋幹的好事！」她既心疼又氣憤地看著掉在地上的雞腿，旁邊還有一顆碎落的琉璃球。

  鍾離寂這才心情好了些，揚了揚手，馬車滾滾而去。

  鍾離楓目光落在破碎的琉璃球上，轉頭朝周圍看了一圈，見已經走遠的馬車，他微微皺了皺眉。

  「凌音。」

  「 你別勸我，任天王老子來了我都得抓住害死我雞腿的混帳東西！」

  鍾離楓無奈地笑了笑，問道：「你在建安有不對付的人嗎？」

  雖不知道他為何這樣問，但凌音還是仔細想了想，應該……沒有吧。

  「殿下為何這般問？」

  他目光看向馬車離去的方向，沉聲道：「看到那輛馬車了嗎，若我猜得沒錯，是建安的人來了。」

  「啊，這麼快！」她也不顧地上的雞腿了，急忙隨著鍾離楓的目光看去，「這幾天我是不是躲在家裡不出門比較好，萬一是個認識我的，回去說給皇上，對你我都是麻煩。」

  「沒必要了，這回是我們大意了。」他看向凌音，「那人早就看到你了，並且應該認識你，你的雞腿，就是他打掉的。」

  她瞪大眼睛，仔細琢磨著：「建安來的人，認識我的，還故意捉弄我，不會吧，雖然我在建安名聲不怎麼好，但人緣還沒差到這種地步。」

  鍾離楓噗嗤一聲笑了出來：「早前我就有猜測，如果我猜得沒錯，父皇派來的人是四哥。」

  「鍾離寂？！」凌音心裡一咯噔，頓時心虛起來，「不會那麼倒霉，真是他吧？」

  他看出了她的心虛，不放心地問道：「你是不是背地裡又做了什麼惹惱四哥的事？」

  她撓了撓頭，猶豫著說道：「當時為了讓鄭禮表明和閹黨分立的態度，以讓他保證上位後不會受閹黨指使加害於你，咱們不是讓他在給皇上的奏摺中揭露了一些閹黨的惡行嘛。」

  鍾離楓微微頷首，這是他們商量好的，她肯定還有別的事。

  「凌音，別磨蹭，除此之外你還做了什麼？」

  凌音一閉眼，一口氣道：「我偷偷往奏摺里夾了一封信，裡面大都是些痛斥鍾離寂不妥行為的話，其中提了幾嘴懷疑你是受他陷害之類的……」

  看著鍾離楓漸漸變色的臉，她聲音越說越小。

  他壓著怒氣，盡力好生好氣道：「你這樣為我說話，知不知道會給凌王府帶來多大麻煩。」

  「別生氣啊殿下。」她輕輕拉著他的袖子，「殿下有沒有想過，給皇上的奏摺要經過司禮監的手，可司禮監是鍾離寂的人，他又怎麼會允許鄭禮的奏摺到皇上手裡？」

  鍾離楓微微眯眼，是啊，他也沒想到，鄭禮的奏摺竟然真的到了皇上手中。

  當時他本想的是，即便奏摺沒到皇上手裡，鍾離寂自然也會來處理假鄭禮這件事，只不過這樣一來自己可能要面臨一些更棘手的麻煩。

  「我知道殿下不在意鍾離寂和閹黨再給你設什麼危險，可我在意。」凌音似乎從來都知道他在想什麼，調皮一笑，「所以我就偷偷把鄭禮的奏摺先讓人給了我爹，讓我爹親手將奏摺遞給皇上。」

  他依舊黑著臉：「凌音，你不該這樣。」

  她湊近他耳朵：「我偷偷告訴殿下個秘密，其實，很多地方官的重要奏摺都是直接經由我爹之手到皇上那裡的，這是皇上為了牽制閹黨，避免被閹黨架空留的後路。」

  見鍾離楓垂眸未言，她接著道：「我以前也幹過這種事，在別人的奏摺里放過花瓣，甚至畫過小烏龜，當然也胡亂寫過自己所謂的政見，皇上喜歡我的性子，也就任由著我，從不當回事。」

  他嘆了口氣，臉色終於好轉了些：「此事非同尋常，多少大臣為此受牽連，父皇對這件事很是敏感。」

  「其他人做這件事可能會引起皇上疑心，但我做便不會，你知為什麼嗎？」她拍了拍胸脯，胸有成竹道：「一來，我做這事不是頭一次了，二來……」

  她看著鍾離楓，放慢了語速，他接著她的話道：「二來，凌王爺是異姓王，沒有野心，沒有兵權，也從不站隊。」

  凌音拍了拍他的肩膀：「你懂我，但我爹還沒有一樣東西，這才是讓皇上放心的最重要一點。」

  鍾離楓面露一絲迷茫：「什麼？」

  她上下將鍾離楓比劃了一番：「沒有像你這樣出類拔萃的兒子。」

  說著，又指了指自己：「只有這麼一個風評差，脾氣差，沒有腦子的閨女。」

  鍾離楓盯著她半晌不言，直到她以為他睜著眼睛睡著了，他才唏噓道：「凌音，你不僅聰明，更深諳帝王心術，凌王爺是如何教出你這般穎悟絕倫的姑娘的？」

  凌音撓了撓頭，笑呵呵道；「別這麼夸，容易讓我找不著北。」

  他卻沒隨著她的玩笑話，一臉嚴肅道：「但不管怎麼說，這件事你總歸有些冒險，我還是有些惱的。」

  「我知道我知道。」她拍著他的背，給他順毛。

  「凌音，我希望你有什麼想法，要做什麼事情，都不必要瞞著我，讓我們一起去面對，去解決，好嗎？」

  凌音抬眸，卻見鍾離楓正微微垂著頭，黑白分明的眸子認真盯著她。

  她抿了抿嘴，忽然覺得好像真的欺負了他似的，聲音也放低了下來：「這回是我做的不妥，我答應殿下，以後有事絕不瞞著你，我們一起解決。」

  鍾離楓這才露出了笑容，他笑聲輕輕的，眉目舒展，拾起掃把轉身就走。

  凌音趕緊跟上：「鍾離寂這回被派過來，也不知我們倆和鄭禮誰會更倒霉。」

  他側頭看了她一眼，朝前邊揚了揚下巴：「不急，我們很快就能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