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四章 故友重逢心生喜

  按著大爺指的路，凌音很快跑到了城北的河邊，這裡已經聚集了不少人，他們圍著一圈，人群中間，似乎躺著個人。

  她心頭一跳，一個箭步衝上去撥開人群，定睛一看，懸著的心才放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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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看見鍾離楓安然無恙，她的心情當真是應了又驚又喜這個詞。

  他一身粗布衣衫，半蹲著身子，全身的注意力都在他身旁平躺著的男子身上，那人面色發白，陷入昏迷，儼然一副落水狀。

  凌音混在人群里，安安靜靜看著他對那人施救。

  不一會兒，那人吐出一口水，恢復了順暢的氣息。

  待周圍鄰裡帶著昏迷男子去了醫館，他才站起身，舒了口氣，抬手擦了擦臉上的水。

  他比上次分別時瘦了些，也黑了，長長的睫毛上還掛著小小的水珠，渾身濕漉漉的。再看身上穿的那身衣服，也是平民百姓平日穿的最普通的款式，整個人看起來有些落魄，可即便這樣，也難掩其與生俱來的高雅貴氣。

  鍾離楓彎腰理著被水浸濕有些凌亂的衣擺，突然，一隻素手拿著淺粉色的手絹遞到了他眼前。

  他沒有抬頭，直接拒絕：「多謝姑娘好意，不必了。」

  那隻手卻並未收回，他內心嘆了口氣，緩緩抬眸，卻見一張熟悉的面孔帶著燦爛的笑容看著他。

  凌音彎彎的眼睛盛滿了陽光，紅潤的小嘴一張一合：「你確定不需要嗎？」

  鍾離楓一時間有些不可置信，緩過來後，臉上帶著意想不到的欣喜，隨手接過帕子：「你怎麼到這兒來了？」

  「我聽聞了朝中的事，就尋思南疆我也沒來過，趁著有你在，來看看這裡的風景。」

  他眼眸垂了垂：「這種時候還來看我，你有心了。」

  凌音往他跟前湊了湊：「能得殿下誇讚實屬不易。」

  她看著他拿帕子擦著臉，到嘴邊的話終是咽了回去，這個時候她也不知道該不該問他的事，怕他為此心憂，又怕他為了安慰她強顏歡笑。

  她面上依舊帶著笑：「既然都來了不帶我去你住處歇歇腳？」

  鍾離楓笑道：「哪有主人還沒開口客人就催的。」

  雖是這麼說著，他還是往前走了幾步，作勢要領她去家裡。見她微微噘著嘴站在原地未動，他無奈地笑了笑，又轉回身來到她身後，推著她往前走。

  「走吧，我巴不得請你去家裡參觀，行了吧。」

  二人重逢敘舊，柳銘躍也不好打擾，一直在河邊打水漂，待過了許久，他朝著凌音所在的地方瞧去，已沒了人影。

  他繞著河附近找了半天，也不見二人身影，河邊釣魚的老伯見他一個人沒頭沒腦地得晃來晃去，便喊道：「小伙子，你是在找方才的那位姑娘和公子嗎？」

  他點點頭：「是啊，老伯您有看到他們嗎？」

  老伯笑呵呵道：「他們早就走了，那位公子的住處在城南的落花巷，你要尋他們，可去那裡瞧瞧。」

  「多謝老伯。」柳銘躍在心裡將凌音唾棄了千萬回，她竟然丟下他自己走了，回去定要給她擺上三天臉色！

  這邊凌音隨著鍾離楓到了家門口，落花巷，凌音本以為會巷如其名，巷子中有許多落花。可當親眼看到此處情景，不禁心中一涼，這裡哪有什麼落花，連一棵像樣的樹都沒有，整條巷子不說多老舊，卻也有了破敗之相。

  一路走來，巷子兩旁的人家飄出炊煙，給看起來有些寂寥的小巷添了些人間煙火氣，才顯得沒那麼孤寂。

  「這裡不比繁華城鎮，雖在城內，卻也安靜不少。」鍾離楓邊說邊打開院門。

  入眼的是一件普通的小院，院中兩間普普通通的平房，靠近院牆的地方有棵不算太大的樹，樹下擺著一張石桌，上面還放著本書。

  凌音隨口道：「看起來還不錯。」

  鍾離楓也不拆穿她的敷衍，順著她的話說道：「是啊，閒暇時坐在躺椅上看一整天的書，或者坐在院中什麼都不做，就仰頭看著天空白雲，竟是我從來都沒有過的愜意。」

  他帶她走進屋中：「屋子簡陋了點，你將就著坐坐罷。」

  屋中陳設異常簡單，一張床，一個衣櫃，一套桌椅，再無其他。

  凌音撓了撓頭，終究忍不住開了口：「這麼簡陋的陳設怎麼能住得舒服，走！」

  她拉起鍾離楓出了屋子。

  「凌音，做什麼？」

  「去買家具，你能住得慣，我卻看不慣。再怎麼說你也是皇子，住這樣的地方便罷，連睡覺的三分地都不能舒坦些了麼！」

  鍾離楓微不可察地嘆了口氣：「凌音，你聽我說。」

  她倏地停下腳步，他一時收不住腳，差點撞她身上。

  她挺直身板，端起他常用的表情和姿勢，學著他的語氣：「凌音，我覺得這樣的生活挺好，所謂勞其筋骨，餓其體膚，我在此體驗不一樣的生活，何嘗不是一段有意義的人生經歷。人都有自己要走的路，你不必為我擔憂。」

  說完，她聳了聳肩；「我替你把話說了。」

  鍾離楓盯著她默了半晌，開懷地笑了起來：「不說別的，你模仿的還真有幾分我的樣子。」

  正說著話，巷子中突然傳來吵吵嚷嚷的吵架聲，二人對視一眼，打開院門朝外看去。

  幾個官兵打扮的人堵著巷子，氣勢洶洶地朝著一人大吵大嚷，他們仗著人多，將那人團團圍住。

  凌音趴著門框踮腳張望，想看看是哪位英雄壯士，身為平民百姓敢與官府叫板。

  她朝著鍾離楓問道：「這兒的官兵都這麼兇悍嗎？」

  他努了努嘴：「天高皇帝遠，他們比大理寺的人還要猖狂些。」

  凌音皺眉，只聽他接著道：「但這種情況我會上書奏稟聖上，有我在，這種亂象就不會存在太久。」

  她瞪大了眼睛，提高了聲音：「大哥，你現在都泥菩薩過河自身難保了，暫時就先別多管閒事了好麼！」

  他輕輕咳了一聲：「當然不是現在，我會找合適的時機。」

  這還差不多。

  凌音轉頭看向巷子中的人群：「不知是哪個倒霉蛋觸碰了這群不講理的，你說我要上去幫忙嗎？」

  她正猶豫著，人群中傳來一道熟悉的聲音：「你們算什麼東西，敢和小爺叫板，有種的一起上，爺爺不打哭你們！」

  凌音：「……」

  這下不用糾結去不去幫忙了，她拔腿疾步走向人群。

  「凌音！」鍾離楓想拉她卻沒拉住，只得隨著氣沖沖的她一同走了過去。

  「我看誰敢動他一下！」一聲中氣十足的吼聲吸引了眾人注意，看熱鬧的路人和氣勢洶洶的當事人皆向她看來。

  其中帶頭的官兵朝她粗聲大吼道：「哪裡來的黃毛丫頭，你最好不要干擾老子辦事！」

  「你才黃毛丫頭，你全家都黃毛丫頭！」她指著柳銘躍，「這人，我的。誰敢動他一下，我讓你們吃不了兜著走！」

  一群官兵像是聽到什麼好笑的事，紛紛不屑一顧笑了起來。

  「好大的口氣，你外地來的吧，知不知道本大爺是誰！」

  柳銘躍急忙將她拉到自己身邊，小聲嘟囔：「沒良心的，你還知道來找我。」

  凌音尷尬地呵呵笑了兩聲，方才她還真是把他給忘了。

  見他二人自說著話，根本不把他們放眼裡，帶頭官兵拔出大刀指向他二人，又說了一遍：「知不知道本大爺是誰，本大爺就教教你們這裡的規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