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二章 利劍失手人不覺

  如他所料，沒有極陰之體的全部心頭血，還不能將禁地的陣法一舉破除。

  但……也足夠了，蕭容塵站在金光閃爍的陣法正中，扔下手中長劍，運起內力。

  片刻，他兩掌生風打向陣中，只見周圍金光瞬間淡去，正對面的瀑布斷水，後面竟是別有洞天的一間密室。

  蕭容塵面色發白，他背靠著大樹支撐身體勉強站著，大口地吐著血。

  此時，葉青玄悠悠轉醒，他揉了揉被打傷的肩膀，看到瀑布後的密室，便知陣法已破，不禁心頭一喜，四處尋找蕭容塵，遠遠看見他在樹下搖搖欲倒，他心頭一跳，急忙跑了過去。

  

  「蕭素！」他扶著蕭容塵，伸手為他把脈，不禁大吃一驚，「內力損耗如此之大，怎麼回事？！」

  蕭容塵搖了搖頭，此時他的身體極其虛弱，連說話的力氣都沒有，他就地打坐，試圖穩住體內亂竄的內力。

  葉青玄眼睛瞥向密室的方向，忽然想到什麼：「你耗用自身內力破了陣法？」

  見他不吭聲，葉青玄暗罵一聲，自言自語道：「不是說再強的陣法都能被極陰之體的心頭血所破麼，終究是出了疏漏。」

  他目光無意間瞥向躺在血泊里的凌音，腦中閃過一絲疑慮，他狐疑地看了蕭容塵一眼，大步走了過去。

  不一會兒，他帶著滿面怒色回來了。

  「沒想到用劍向來招招致命的肖蕭大俠，也會有失手的時候啊！劍傷恰好距心臟偏了一寸，能取出心頭血，但又不能取全部。」葉青玄咬牙切齒，「你寧願消耗自己的身體也不殺她，這還是我認識的蕭素麼！」

  蕭容塵面色越發蒼白，臉上的虛汗浸濕了額前頭髮，他吐出口氣，嘴角扯出一抹無所謂的笑：「失手而已。」

  他抬眸看向凌音的方向，只願，刺向凌音的一劍，能斬斷她的情，也斬盡關於他所有的過往。

  葉青玄怒氣沖沖地盯著蕭容塵半晌未言，他重重嘆了口氣：「都怪我武力不濟，若非被沈泠打暈，我斷然不會讓你做這般蠢事。」

  「我真是拿你沒辦法！」他點了蕭容塵幾處穴道，封住亂竄的內里，打算運功為他療傷。

  「不用。」蕭容塵抬手止住：「你這點內力於我用處不大，我還能撐住。」

  他在葉青玄的攙扶下緩緩起身，眼睛看著密室的方向，嘴角勾起一抹近乎痴狂的笑：「青玄，這麼多年，我們做到了。」

  葉青玄隨著他一起看去，是啊，他們做到了。

  人人艷羨的天之驕子一夜間家破人亡，甘心蟄伏於仇人手下十餘年，他是從地獄爬出來的人，活著的目標就是為蒼華樓上百條人命報仇雪恨。

  如今，他做到了，他們做到了。

  葉青玄攙扶著他一步步走向密室，他也曾問過蕭素無極宮禁地里到底有什麼東西值得他費盡周折也要破開陣法，但蕭素從來只是沉默。

  密室的門緩緩打開，一股腐朽夾雜著腥味撲鼻而來。

  蕭容塵推開葉青玄的攙扶，一步步緩緩走向一堆隨意堆放在一起的白骨面前，他眉頭微皺，蹲下身撥開碎骨，熟悉的兵器展現在眼前，他們深深地印在他兒時的記憶里。

  他倏地雙膝彎曲，跪在了地上。

  葉青玄不解，但看著白骨下掩埋的刀劍卻也猜出個大概：「難道他們是……」

  他沒有說下去，跟著跪在了他身旁。

  「蒼華樓滅門那日，最後只剩他們十幾人拼死抵抗，沈泠沒有直接殺了他們，而是將他們關到了這裡。」蕭容塵聲音平淡，「這麼多年，我心知他們早已被害，但他們是蒼華樓的人，無論如何，我都會帶他們回家。」

  語畢，便是久久的沉默。

  突然，從密室深處傳來一陣雜亂的腳步聲，不多時便見一群神色慌張的年輕男女跑了出來。

  葉青玄迅速護到蕭容塵身前，見他們毫無內力，才稍稍放下心，隨手抓住一個從他面前跑過的女子問道：「你們是何人，為何在此處？」

  女子慌張地大喊大叫，不停拍打他的手。

  見狀，正在逃跑的一個男子上前：「公子快跑吧，無極宮的掌門沈泠不是個好東西，他將我們抓來此地，給一個魔頭折磨，來一批死一批，這裡沒一個好人！」

  「魔頭？」葉青玄看了蕭容塵一眼，「兄台莫怕，你可否告訴我內中詳情？」

  「哎呀！」男子看了眼仍被抓著的女子，面露焦急卻也只好耐心道：「這裡面住著一個魔頭，他每隔幾天便會從我們之中帶走一個人，人走的時候好好的，回來後便已是一具面容枯槁的乾屍！」

  「並且沈泠每過四五個月便會往這裡送新的年輕人，無極宮啊，是個吃人的地方！」

  蕭容塵眉頭微皺：「你可知這魔頭是何人？」

  「他來無影去無蹤，移動速度極快，我們根本看不清他的樣子，只知道似乎武功挺厲害。」

  蕭容塵擺了擺手：「讓他們走吧。」

  他回想起之前沈泠的話。

  「禁地里的人只會要你的命！」

  沈泠既然這麼說，就說明他一直知道禁地里有人存在，他布下如此複雜的陣法，很有可能是為了限制他的行動。

  蕭容塵的目光停留在面前的白骨上，忽然，一顆骷髏頭骨上的黑色掌印引起了他的注意。

  他又翻看其他頭骨，皆有一個深深的黑色掌印。

  「青玄，你去找找那些密室深處的頭骨，看看上面是否都有黑色掌印。」

  不一會兒，葉青玄給他帶回來了肯定的答案。

  蕭容塵看向了自己的掌心，眸中暗光閃爍。

  「哈哈哈哈，你小子竟然破了陣法，當真天助我也！」一個身影毫無聲響地從他們身邊一閃而過，葉青玄作勢去追，卻被蕭容塵攔住。

  「小子，當年我沒白教你攝魂術，如今你為我破開陣法，我們算是互幫互助，你走吧，我不殺你。」

  他不見其人只聞其聲，久久之後，待威脅消失，蕭容塵看著面前的一堆白骨，對葉青玄道：「帶他們回家吧。」

  葉青玄面帶審視：「剛才那人是怎麼回事，攝魂術又是什麼？」

  蕭容塵猛地咳嗽幾聲，解釋道：「早年我經常獨自來禁地附近尋找救他們的法子，後來便有一個聲音時常與我說話，他在無聊時便教了我一些功夫，現在看來，此人就是密室里我們見到的那人。」

  在葉青玄看不到的角落，他暗暗攥緊手掌，當年他為了快速成長，毫不猶豫跟隨禁地里的不明之人學了禁術，他只知道此功法詭異邪門，能夠在短時間內助力擊敗強於自己的對手，卻不曾想竟是攝魂術這等邪功。

  他緩緩閉眼，穩了穩心神，隨著葉青玄離開此地。

  「密室里的人你還準備管嗎？」

  他搖了搖頭：「無極宮的家事，再與我無關。」

  葉青玄笑了，拍了拍他的肩膀：「是啊，從今往後，你就只是蕭素。」

  蕭容塵嘴角微微勾起，那是發自內心的暢然的笑。

  「大師兄？」他二人正走著，與迎面而來的謝承安正面相遇。

  葉青玄眼神一凜，拔劍而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