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一章 往事舊仇真相現

  「你怎麼這麼慫。」蕭容塵嫌棄地瞥了她一眼，不冷不淡地看向沈泠，「貧道不讓你死，誰也別想要你的命。」

  此時沈泠已經來到凌音身邊，手作爪狀掐著她的脖子，拖著她站在一處瀑布前。

  「容塵，我深知對不起你，但禁地你不能進。你設計讓我親手殺了煙兒，是我罪孽深重，連累了她，我認了。可我不想再傷害任何人了，你大仇已報，就此收手吧。」

  「你知道了啊。」蕭容塵一步步逼近，「沈掌門，當年你殘殺蒼華樓數百條人命的時候可有過一絲後悔麼？」

  沈泠久久不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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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若非我自小身子弱在藥王谷養身體，我也會出現在十二年前的那場陰謀之中，你會對我手下留情嗎？」

  又是一陣沉默。

  他冷冷笑了起來，幽幽的聲音恍若來自無盡深淵。

  「大仇得報？我記得那年我才十歲，趕回家時，整個蒼華樓染盡了鮮血。」

  「我親眼看著你將劍插入爹的胸口，看著娘為了不被蘇崇欺辱自行了斷，他們卻仍不放過她的屍首，將她的臉劃得面目全非。」他頓了頓，語氣平淡，像是在說一件再普通不過的事，「還有小雙姐姐，她不過十三四的孩子，你們這群畜生連她也不肯放過。」

  「你們欠蒼華樓的，永遠也還不完。」

  蕭容塵平淡的語氣說著令人震撼的話。

  凌音驚得已經不能再驚訝了，誰又能想到，蕭容塵平日那麼風趣隨性的人，竟有這般過去。

  她似乎能夠理解原書中說他冷心冷情的原因了，任誰從小經歷這種事，又忍辱負重日日帶著毫無破綻的偽裝面對仇人，也不再能輕易將一顆真心交付於人。

  別說真心，就算他水泥封心，她也十分能理解了。

  沈泠長長嘆了口氣，語氣充滿悲悽：「那是蘇崇他們做的，我是背叛了你爹，但從未使過那般殘忍惡毒的手段，早知他會帶著朝廷那群同黨一同去，我如何也不會答應與他合作。」

  「呵！不過一丘之貉。你出於嫉妒，他因忌憚蒼華樓勢力，覬覦我爹所著的《乾坤冊》。當年為了報仇，我設計救下蘇婉兒，才成了蘇崇的義子，十幾年來我看著你們這些人的嘴臉，日日噁心至極。」

  隨即，蕭容塵一聲冷笑：「不過那些人都已經被我活活燒死了，一個都不剩。嘶，我想想，是留你一條命來悔恨終生，還是像蘇崇殺我叔父那般，一刀刀剮了你呢。」

  凌音身體一顫，只聽他的描述，都能想像出那令人毛骨悚然的畫面，她覺得渾身疼痛，好似一刀刀已經割在了她的身上。

  沈泠面露愧色，重重嘆了口氣道：「容塵，其實隨著你漸漸長大，你的眉眼越來越像蕭嵐，為師就已知道你是他的孩子了。可我不願傷害你，寧肯當做一無所知，看著你一點點成長，也算是我對你爹的一絲償還。」

  「煙兒已不再，我也沒什麼活下去的念想了，你對我如何我都不會反抗，但禁地我萬萬不允許你進去。」

  凌音感覺到脖子上的手收了力道，趕緊說道：「沈掌門，你欠蕭容塵那麼多，且有悔過之心，就讓他進去吧，也算給你自己多積點德。」

  蕭容塵冷著臉，一步步往前走，沈玲便帶著她一步步往後退。

  「沈泠，以前我一直想不明白你為何要將蒼華樓屠戮得一個不剩，我想了很多年，後來我漸漸明白了，人的貪慾、嫉妒有著恐怖的力量，你口口聲聲說後悔當初所作所為，那為何如今不肯讓我進入禁地呢。」

  不等沈泠說話，他接著道：「你不敢面對自己丑陋的過去，說到底，你從來如此虛偽，我爹曾走眼看錯了你，引來滔天大禍，我絕不會重蹈覆轍。」

  「並非如此！」沈泠急切地反駁，攜著凌音不斷後退：「容塵，你打不過我的，我也不想傷你，可禁地里的人卻會要你的命，你不要再執著了。」

  蕭容塵不為所動，直接拔出長劍，決絕地往前走著。

  脖子上的手一松，凌音身上的禁錮消失。隨後，她便看到沈泠以極其快的速度閃到蕭容塵身邊，二人激烈地打鬥起來。

  凌音見過蕭容塵用扇子打人，用匕首嚇唬人，這還是她第一次見他抽出長劍真真正正的要殺一個人。

  他出劍極快，招招狠厲，而沈泠身手矯捷，似乎每一次出手都能預測蕭容塵下一步的動作。

  「容塵，你的武功自小由我所傳授，你打不過我的。」

  蕭容塵並不與他多話，招招直逼他要害。

  趁著二人打鬥，凌音匆忙地給葉青玄解綁，這傢伙暈得死沉，如何也叫不醒。

  她看了眼正在打鬥的二人，若是蕭容塵打不過沈泠，那她也性命不保，此時正是逃跑的好機會。

  不及多想，她的腿已經快過腦子，先行靠著邊緣悄悄往外溜。走了一段後，她又停下，終究道德感戰勝了逃跑的心，她一跺腳，又返了回去。

  二人還在激烈地打鬥，她拿起葉青玄的劍，眼睛一眨不眨隨著兩人移動，等著時機或許能在背後給沈泠來一刀。

  忽然，蕭容塵空著的左手向著沈泠胸前打去，沈泠無力避開，生生接下一掌。即便凌音這個外行也看出來了，這一掌並不重，只能算堪堪擦過沈泠的身體，但令人意想不到的是，沈泠卻突然後退好幾步，一口血噴濺在地。

  凌音無聲地舒了口氣，舉著的劍也緩緩放了下來。

  「你，你這是從何處學的歪門邪術！」沈泠捂著胸口，鮮血不斷從嘴角流出，再看他胸前，竟然若有若無地冒起了黑煙。

  蕭容塵嘴角微微勾起，看了眼左手，輕蔑地笑道：「我可以有你一個師父，自然也可以有其他師父。」

  「容塵，修習這種功法於你只有害而無利！」

  「只要能擊敗你，那又何妨。」他從沈泠身邊走過，頓了下腳步，「放心，我不會殺你，活著才是對你最大的懲罰。」

  說罷，他朝著凌音走去，只是沈泠更快一步，在他之前閃身來到凌音身邊，一把擒住她。

  「容塵，你不要逼我，若你在往前一步，我就真殺了她！」

  凌音內心一聲長嚎：「說好的不殺我，沈掌門你說話不作數啊！」

  她求救地看向蕭容塵，他絲毫不受威脅，毫不遲疑地一步步向他們走近，他臉上的表情淡漠冰冷，那雙好看的丹鳳眼太過無情，像是在看一個物件。

  凌音不可置信地看著他，這時她竟不知，蕭容塵這個眼神，是單單看著沈泠，還是……連她在他眼中也不過如此了。

  不過很快，她便有了答案。

  長劍狠狠地刺進了她的心臟，穿過她，又刺透了沈泠。

  突如其來的一劍讓凌音尚未來得及感受到疼痛，她現在唯一的想法，就是這不是真的，蕭容塵怎麼會殺她呢？不會的。

  可當她低頭，看著長劍結結實實插在自己胸前，鮮血順著劍身一滴滴落地，刺目的鮮紅告訴她這就是事實，蕭容塵冷漠無情地將她刺了個透心涼。

  她的心忽然抽搐地疼，隨即，劇烈的痛楚傳遍整個身體。

  她死死抓住蕭容塵的衣袖：「你，你……」

  一張口便是一口血，撕扯著傷口連帶起全身的痛楚，她已經說不出一句完整的話。

  「噓。」蕭容塵冰涼的手指覆在她微微顫抖的唇上，「以後，別再輕信我了。」

  她還會有以後嗎，不會了，她的炮灰命運終究是達成了。

  也罷，她本就不屬於這裡，死了也好，以後再也不用提心弔膽只為保命了。

  只是，想起曾經為他而悸動的心……終究是不甘啊。

  長劍猛然從身體抽離，沒了支撐，凌音緩緩倒地。

  她只覺四周驟然金光閃爍，蕭容塵居高臨下冷冷瞥了她一眼，提劍轉身離去。

  他模模糊糊的背影漸漸在金光的包圍中消散，她的世界暗了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