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章 睹物不見舊時人

  凌音看向蕭容塵，他臉上掛著敷衍人的標誌性笑容，對皇帝行了一禮，轉身便要走。

  凌音暗中拉了下她的衣袖，用眼神示意：你不能這麼不厚道，丟下我不管了。

  不等蕭容塵回應，一個熟悉的身影疾步走了過來。

  蘇芷予看了凌音一眼，直接走到大幽皇身旁：「父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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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明和怎麼來了？」

  明和公主，蘇芷予的封號。

  蘇芷予看向凌音：「父皇有所不知，兒臣回大幽的路上曾遇劫匪，是凌音救了兒臣一命。今日得知她要來，便早早約好在湖邊相見，卻一直沒見到她，兒臣擔心，便找到了這裡。」

  大幽皇帝微微眯眼：「你二人竟還有這層緣分。」

  「父皇您如今還在重病之中，不宜四處走動，還是早些回屋休息為好。」她邊說邊拉起凌音，語氣帶了些調皮，「兒臣與凌音分別已久，有很多話要說給她呢，父皇難道還要與兒臣搶著和凌音說話不成？」

  「這……」大幽帝有些為難，忽然想到什麼，笑道：「難得見明和與人如此親近，不妨讓凌音在宮裡住上幾天，你二人有的是時間相處。」

  「父皇……」

  凌音上前一步，攔著蘇芷予，對著大幽皇道：「皇上如此體恤我們這些晚輩，那凌音就卻之不恭了。」

  大幽皇面露愉色，大笑著離去。

  蘇芷予面露憂色：「我是接到蕭道……蕭世子托人傳來的口信，便猜想你該是遇到什麼麻煩了，沒想你竟碰上了父皇，這是個不小的麻煩。」

  凌音瞧了瞧蕭容塵，他聳了聳肩：「說過了會護你安全，貧道向來說話作數。」

  凌音對他呵呵一笑，轉頭對蘇芷予道：「謝謝你啊芷予，若不是你來，還不知該怎麼收場呢。」

  她卻搖了搖頭：「父皇非要留你在宮中，你就不該答應，他……對你沒安好心。」

  「這個我當然知道。」凌音彎眸一笑，安慰道：「他已經退一步了，我若再推脫，那便是要拂他面子。我非大幽人，即便得罪他也對自己沒什麼影響，可臭道士和你不一樣，你們見天兒的要和皇帝打交道，我不能讓你和安王府因我受了牽連。」

  蕭容塵有些意外地看向凌音，她整日看起來單純好騙的樣子，不曾想思慮得如此周全，竟會為他著想。

  「你放心，這些天我就與你住在一起哪也不去，臭道士會想法子接我出去的。」她朝蕭容塵眨眨眼，「蕭世子你說是吧。」

  蕭容塵扯出一抹笑，對著蘇芷予微微頷首：「這些天還要勞煩你多照顧凌音了，我素未謀面的堂妹。」

  蘇芷予擔憂的臉上終於有了些笑容。

  凌音道：「芷予你先回去忙吧，前殿的人見你許久未回，怕是又要來尋，我一會兒直接去你殿裡等著。」

  蘇芷予點了點頭，一步一回首，不放心地回去了。

  待蘇芷予走後，凌音掏出藏得嚴嚴實實的冊子遞給蕭容塵，拍著胸脯得意道：「本姑娘出馬，萬無一失。」

  蕭容塵接過《乾坤冊》仔細翻看，臉上神色凝重。

  「怎麼，千萬別告訴我不是這本？」

  他緩緩抬眸看著她，半晌，凌音都以為他在神遊了，直到他若有若無地說了句「謝謝」。

  「這冊子對你很重要嗎？」從旁人對他的評價看，他的武功已經很高了，其實不怎麼需要再藉助冊子上的各種武功提升自己。

  他垂眸盯著冊子，緩緩道：「故人之物，總該物歸原主。」

  凌音點了點頭，也沒多問，誰都有放在心底的往事。

  「那我這次做賊還是做得挺值的。」

  他輕笑出聲，將冊子收回袖中：「你且安心呆在宮內，時機成熟，貧道便接你出去。」

  「只是……」他頓了頓，「皇上此人荒淫好色，你且小心著他。」

  凌音嗤之以鼻：「也怪我一時眼瞎沒瞧出來，後宮那麼多佳麗不夠他禍禍的，還非要老牛吃嫩草。他是玉皇大帝還是元始天尊，真以為自己頂個皇帝的帽子就魅力無邊了。」

  蕭容塵噗嗤笑出了聲：「這話也就與我說上一說，當著外人你可不能胡言亂語。」

  「我明白，你放心，我心眼多著呢，不會讓自己吃虧的。」

  蕭容塵看著她，並不言語。

  「喂，你這是什麼眼神！」

  他跑了幾步躲開她菜雞打架般的攻擊，回過頭沖她一笑：「等著貧道接你回去。」

  說罷，逕自朝著前殿的方向走去。

  他今日墨發梳得一絲不苟，以銀冠相束，穿一身月白色衣裳，胸前一側和衣擺處繡著點點紅梅，和往日道士裝扮的隨性截然不同，儼然一副翩翩貴公子模樣。

  他越走越快，腳下生風，衣擺隨風飄動，點點梅花在一層層薄紗中顯現，擁簇著他步步生花。

  直至眼前只剩下月色，凌音才動身往蘇芷予殿內走，她一路仰頭看著月亮，心緒飄遠。

  「你是用鼻孔看路的麼。」低沉的聲音拉回了凌音的思緒，她竟然忘了鍾離寂也在蘇芷予這裡，腳底使力轉頭就跑。

  「還想跑。」鍾離寂一把拽住她的衣領，像提溜小雞一樣將她提了回來，「《乾坤冊》呢，交出來本王饒你不死。」

  凌音索性放棄掙扎，隨他將自己拖到院中，一屁股在石凳上坐下：「要東西沒有，要命一條。」

  他果然人狠話不多，直接提劍架到了她脖子上，屋內燭光照亮他一半的臉，另一半隱藏在暗淡的月光下，令人生寒。

  「你，你來真的啊！」凌音用手指輕輕將劍移遠了些：「方才好歹也是我救了你，王爺就這麼忘恩負義嗎？」

  「本王是為了救你才難以脫身的，我們之間無恩無義。」

  凌音一噎，支支吾吾道：「帳不能這麼算，我們兩人怎麼也算過命的交情了，你就放過我吧。」

  鍾離寂嗤笑：「少給你臉上貼金，交出東西一切都好說。」

  她看了眼脖子上的劍，稍稍往前湊近，見狀，鍾離寂大步後退：「你又想刷什麼花招，離本王遠點！」

  她無語，翻了個白眼道：「王爺，實話和你說吧，東西丟了。」

  他微微皺眉：「什麼？」

  她手扶額頭，一副懊悔狀：「方才落水後，發現東西沒了，事後我又去池塘找了個遍，可能是被誰撿走了。」

  她偷偷瞟了他一眼，見他半信半疑，眼珠一轉，也不顧脖子上的劍，大步走到他跟前，揚起拳頭開始亂錘：「都怪你，要不是你我也不至於把東西弄丟，你知不知道那東西對我多重要，我殺了你算了！」

  「別嚎了！」鍾離寂不得已扔下劍抓住她亂揮的雙手，「你能不能冷靜點。」

  「我怎麼冷靜，我好不容易偷來的東西被你弄丟了，是你能冷靜嗎！」

  「刺客！抓刺客！」

  瞬間，院內兩人都冷靜了下來，呆滯一瞬後，凌音迅速把鍾離寂往屋子裡推：「你快躲起來，我出去瞧瞧怎麼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