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裂痕之卵
2024-08-31 07:39:35
作者: 似玉其人
少山腳下,弋陽和青城派包下了最大的客棧,休息的間隙,黃潛龍飲了幾盞茶平息了一下怒火,語氣不善地開口質問楊子俊。
「楊師侄,弋陽青城可是多年來的盟友,是一條船上的人,剛剛在少山你們青城派什麼意思?」
最後一掌青雲適時收了力道,他傷得不重,調息片刻已無大礙。不過臉色依然難看,被氣的。
楊子俊也不惱怒,依舊客氣有禮:「前輩多慮了。」
「哼,是我多慮還是你們使手段自己心裡清楚,這件事情我回如實跟掌門匯報,青城和弋陽幾代人的交情,我倒要看看你們掌門是不是要棄之不顧。」
楊子俊並不知曉黃潛龍剛剛比武時發生的事,只當他事小題大做:「前輩嚴重了,晚輩不過事按照之前和林掌門商議的計劃行事。」
「少山如今雖落寞了,但寶藏之事仍不明了。多少門派都盯著這塊地方,人人覬覦之下,我們雖然門派強盛,但也該知寡不敵眾的道理。」
「少拿掌門壓我,待少山事畢,我們仔細清算。」
楊子俊溫和一笑:「晚輩定悉聽教誨。」
——
青雲這次傷得不輕,需得靜養調息一段時間。
少山的重任自然要落在賈音音身上,經歷這段時間起早貪黑的辛苦之後,賈音音深刻的意識到做事不考慮後果的苦果。
千不該,萬不該,不該意識衝動讓青雲師兄為此受傷啊~做帳和打理少山真的太累了,她還是適合當一條平平無奇的鹹魚。
為了早日回歸鹹魚生活,賈音音只得更加殷勤的照顧青雲,希望他早日調整好,接走這個燙手的山芋。
一直圍著青雲轉,這段時間倒是忽略了時九,前日她給青雲送藥回來,正好遇上從外面回來的時九,賈音音正想找他訴訴苦,鞏固一下他們之間的革命友情。
怎知人家壓根兒不想和她交談的樣子,神色莫辯的看了她一眼,徑直回房。
好嘛,這是連小九也覺得自己太衝動,不顧及他們的安危,甚至將少山至於了危險之中。就因為少山現在落沒了,一個個就都願意當軟柿子任人搓圓捏扁,自己稍微硬氣一下還有錯了不成,還有沒有點骨氣了?
時九近日確實心情不好,但並不是賈音音想的那樣,反而比起別人虛偽周旋的做派,他更欣賞賈音音單刀直入的風格,也完全有能力護她周全,自然不會因為這麼點小事和她置氣。
讓時九不愉的是賈音音對青雲和少山的態度,未免太過依賴信任。
他接近賈音音的目的也不是因為少山,原本計劃是摸清賈音音身份,確定她是自己要找的人後,就將人帶回蓮音宗,完成她的使命。如今眼見她和少山的感情越來越深,要她放棄這裡和自己回蓮音宗,看來需要費些心思。
弋陽和少山相隔千里,至弋陽城向四周擴展近千里都屬於弋陽屬地,比起少山區區百里的屬地,根本不是一個量級。整座弋陽城更是半數都是弋陽派的私地,門徒千人,是武林現下第一大門派。光是用於派內弟子習武的校場,城中都有不下七處,不用走多遠就能尋找一處。
黃潛龍悶著一肚子氣回來,直奔城中弋陽派而去。
這趟少山之行,意在探探少山的虛實,本想著面對一群毛孩子和一個剛上任不久的女流之輩,也就是手拿把掐的事情,壓根兒沒看作事,不成竟然栽了跟頭,顏面掃地。
鐵青著臉走進明淨堂,只見林炳翀和另外兩位長老已經在裡面等著了。
「拜見掌門。」
「黃長老此行辛苦,可還順利?」明淨堂內一共四人,坐在首位的男人,身材魁梧,面容方正,舉手投足之間氣派十足。給人感覺並不鋒利,但那雙黑沉的眼裡流轉的暗光卻不容忽視。正是弋陽掌門林炳翀。
黃潛龍將事情原委全盤告知,當然也改了些說辭。
「黃長老身上的內傷從何而來?」林炳翀不在意他是否句句屬實,他要的不過是一個結果。
「我正要告知掌門此事,老夫探那少山掌門絲毫沒有修習內功的痕跡,不值一提,倒是歐陽楓的徒弟,和那個新弟子,勉強能接我幾掌。但這內傷確是與歐陽楓那弟子交手時受的。」
林炳翀目露疑惑:「歐陽楓的弟子我知,傷你定是不夠。黃長老可是發現了什麼。」
「緊要關頭,有人扼制了我的內力,僅一瞬變神不知鬼不覺的消失了,但我絕無可能感知錯。」
「你是說筱音惑?」
此話一出,幾人面色都凝重了不少。
「除了它我實在想不出江湖還有哪門武功能有這麼邪門!」
「筱音惑雖邪門,但南音已被武林共伐身殞是大家都知道的,此事你們怎麼看?」
在座的都曾和南音交過手吃過筱音惑的虧,聽聞此事都變得謹慎了起來,但也不好明面上表示,只能沉默。
見眾人都沉吟不決,林炳翀心下不屑,這幾個老東西整天端得清高,遇到事情倒是一個個都成了裝死的行家,但面上還是保持著和煦的微笑。
「罷了,不必多慮。如今的少山不過裂痕之卵,只需一點風吹草動,都夠他們受的。況且只要掌門還是那個黃毛丫頭,對咱們就毫無威脅,不需親自動手。當務之急是武林大會,此次武林榜前十,我派必再進三人,諸位好生準備。」
——
青雲養傷的這段時間,少山里里外外的事物都得打理,對外的活計就只能全部交給時九去辦,而她專心對內。
這天時九出門沒多久就回來了。
「怎麼啦,事情這麼快就做完了?」賈音音在帳房盤算著近期的收支,抬頭見他這麼早回來,不免疑惑。
「有點事。」
時九表情有些許嚴肅,賈音音直覺不太好:「怎麼了?」
時九:「外面來了些村民。」
在少山忙了這麼久的瑣事,賈音音早就覺得枯燥了,總算能有其它事情,她瞬間來了精神,摩拳擦掌的出門去。
「村民來幹嘛的?是不是需要什麼幫助?」
「他們來要人。」少山四散雖然不在他原本的計劃內,但如今的局面卻是對自己有利的,可見她一副全然不知情,興致沖沖的樣子,時九竟覺有些許不忍,在出門前拉住她:「你大可不去。」
「要人。」賈音音更加疑惑了,隨即想到什麼,臉色變了變:「沒事。」
「先去看看吧。」
山門外圍了一堆人,都是普通村民打扮,拘謹的站在門口向里張望。
弟子們現下也練完功了,隔著門口或高興或探尋的往門口望。
「各位既然來了,就請進來罷。」
清麗的女聲響起,大家順著那聲音,就見到了這位少山派的新任掌門。竟是個年紀輕輕,模樣也嬌俏的小姑娘,身後跟著個身姿不凡的白衣少年,看上去登對是登對,但卻都沒帶什麼殺氣的樣子,原本的拘謹也放鬆了些,一道進了山門。
「掌門好。」一個穿著灰布短衣的中年男子迫切開口:「我是岩兒的父親,聽聞少山竟讓我兒小小年紀在外做工,我尋思著少山既然已經到了如此田地,自然也是教不了岩兒什麼東西,孩子再留在少山,那一輩子不就耽誤了嗎?我們做父母的實在是不忍心啊,是以……」
那人話說一半,抬眼打量著賈音音,想看看這位掌門的反應。
賈音音和善一笑:「我能理解。」
「理解就好,賈掌門果然心胸寬廣,體恤百姓。」岩兒的父親連忙接話討好。
「是啊是啊。賈掌門真是善解人意。」一群人紛紛跟著附和起來。
時九皺眉觀察了著弟子和村民中間的眼神互動,斂眉低聲道:「均十四歲左右。」
賈音音對上他的視線,懂了。
這些孩子年幼就被送來少山,這麼多年不聞不問,現在卻來說心疼孩子。這明擺著是看著弟子們如今長大了,有勞動力了,想過河拆橋而已。
困苦慣了的人更會為自己的利益著想,倒也不稀奇。賈音音唯一擔心的,是這些孩子被領回去後的日子會是怎麼樣。
「既然大家都愛子心切,我自不會阻攔。」賈音音說著,招手讓小弟子們都到身邊來:「你們都願意更爹娘回去是麼?」
弟子們看看自己父母,又看看同伴和賈音音,目光在兩者間來回,大多怯怯點頭。
「好。」少山和父母親人做對比,他們選擇父母,賈音音一點意不意外,溫和的點頭:「諸位愛子心切,想一家團圓,我是替大家開心的,但是少山的情況大家也知道,扶養這些個孩子這麼多年,也不容易……」
「你什麼意思?」賈音音話沒說完,就被底下的人搶了去:「想要我們給銀子是不是?我們是不會給的,沒想到少山堂堂名門正派,竟然自甘墮落至此,以骨肉親情要挾勒索我們這些平民百姓。」
「就是,簡直豈有此理!」
「這種門派就該永遠從武林除名。」
「就是就是!」
賈音音泰然含笑聽他們說完,才慢悠悠的點頭,甚至贊同的鼓起掌來:「好主意。」
「我原本還想著既然你們要領走我的弟子,至少得給我寫個保證書啥的,如今既然你們主動要求拿銀子贖,那我就恭敬不如從命了。」
「你們先回到隊伍里去。」招手讓弟子歸隊,時九默契的遞上帳本和筆。
賈音音狡黠一笑:「很懂噢。」
眾人見她要動真格的意思,埋怨的瞪了最先口快的那人,都怪這人胡亂猜測,才有了現下這般情境。
「來吧,也不多,每人十兩銀子即可。」
「賈掌門誤會了,我們並沒有那個意思。」
賈音音懶得理會,隨手翻了翻帳本,溫柔一笑:「誰先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