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二章 絕地反擊21
2024-09-02 10:33:51
作者: 公子謠言
「那便晚上見。」
幾人約好時間後,便在民宅門口分了手。
寥莊等人走遠了,才從角落之中走出,他往前走了幾步,走過拐角處,一抬眼,竟發現司徒庭蘭牽著狗坐在石階上,看那毫無意外的架勢,似乎是在等自己。
兩人目光對上那一瞬間,司徒庭蘭當即起身朝他走來,寥莊心中不免一震,愣在原地,頭一回有些不知所措。
「廖大人。」
司徒庭蘭走到他面前,平和的開口,寥莊微微頷首,牽強解釋:「庭蘭,我……並非有意偷聽你們的談話……」
「這不重要。」
司徒庭蘭搖搖頭,一雙平素靈動直率的眼睛,此刻看起來仿佛蒙了一層迷霧,讓人看不清她的情緒。
寥莊怔怔地看著她,只聽她帶著幾分淡然幾分堅定開口:「廖大人既然沒在那宴會之中,多半是看出了端倪來,憑著大人您的本事,想對付我堂兄,並非難事,可我和堂兄還有不得不做的事,為當年那場慘案畫上一個完美的句話,也順帶揪出那些藏在朝堂之中的賣國賊。」
司徒庭蘭說到這裡,語氣越發的平淡,臉上的淡漠也越發濃重:「大人您在朝堂中怕是有不少的死敵吧?若是這些死敵之中便有通敵賣國的奸細,我們大可聯手一道除去,如此一來,豈不是互利彼此的好事?」
寥莊本以為司徒庭蘭要說什麼相信自己不會做出傷害她的事,可萬萬沒想到,對方竟然是要和自己做交易。
還是這麼一場冷冰冰的交易。
寥莊心中略微有些寒,可仔細一想又覺得好笑,他如今還有什麼可覺得心寒的,他利用人家,欺騙人家,還從未親口說出心中半分情誼,換做任何一個人,怕是都不會再相信這樣的自己了。
沉默了一陣。
寥莊到底是點點頭,答應了:「好,我和你們合作。」
「多謝廖大人。」
司徒庭蘭扯起一個客套表面的笑容,牽著狗子轉身就要走,走了兩步,卻又忽然停住腳步,在寥莊炙熱的目光,緩緩回過身來。
「不知廖大人可去過那間關押我和裴子騫的密室?」
寥莊不知其為何問起這個問題,帶著幾分詫異的語氣回應:「自然是去過的。」
「那麼密室之中的小紀,大人可有看過?」
司徒庭蘭緊緊盯著面前的人,見他搖搖頭,便接著道:「是前指揮使劉遠真大人那些年心中的記錄,廖大人不妨一看,我相信,廖大人若是看過那些小紀,會有所頓悟的。」
寥莊聽到劉遠真這三字,心口不由得驀地一跳,仿佛陷入什麼痛苦的回憶之中,等到他回過神抬起眼,面前的人已經不知所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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酉時一刻,天還未黑,司徒庭蘭和裴子騫、王衡出、司徒安便入了酒樓,點了滿滿一桌子的菜,面對如此佳肴,眾人卻是沒什麼胃口,更沒有什麼心情。
「幾位客官,酒來咯!」
小二捧著酒笑著沖了過來,幾人忙堆砌出一臉的笑容,從小二手中接了酒,歡喜著開口。
「來來來,如此好的酒,可都不要浪費了。」
裴子騫和王衡出同時起身,動作利索的打開酒壺,給司徒庭蘭和司徒安倒了酒,他二人心中雖也有心事,但怎麼難過都遠遠比不上兩位背著血海家仇的苦主。
「這杯酒,便慶祝大奸臣鄭忠之橫死牢獄吧!」
裴子騫舉起酒杯,其餘三人也跟著起身,舉起手中的酒杯重重撞擊,因為力度過大,四隻酒杯中的酒液頓時飛濺出來,晶瑩剔透的仿佛眾人藏於心中的淚水。
司徒庭蘭仰頭將酒杯中的殘酒一飲而盡,喉嚨處的辣勁讓她一瞬間紅了眼眶,可是下一秒,她便止住了自己的情緒,輕鬆淡然的坐了下來。
「吃啊,莫要辜負了這一桌的好菜。」
司徒庭蘭說著扯起嘴角露出一個笑容,舉筷夾起雞肉,吃的滿臉都是滿足,司徒安見堂妹都能做到如此,自己又豈能不如堂妹?
當即也笑著將杯中的酒喝完,拍桌樂道:「好!今日就當是我們提前辦慶功宴了!誰都不許提晦氣事,大家一定要吃個盡興!」
「是,大哥說的是。」
裴子騫說著親自替司徒安倒酒,又給自己添了酒,恭恭敬敬的舉杯敬酒。
司徒安見他開口喊自己大哥,當即將視線落在司徒庭蘭臉上,他見司徒庭蘭有些害羞的低下頭,嘴角還帶著濃烈的笑意,意思是再明顯不過了。
「也罷!我今日便允你喊我大哥!往後,你可得對庭蘭好,你要是敢對庭蘭不好,我做鬼也不會放過你!」
司徒安笑著拍拍裴子騫的肩膀,暗暗使力,想給裴子騫一個下馬威。
裴子騫感受著他的力道,卻是面不改色,依舊笑著:「這是自然。」
說完這話,他便仰頭,將手中的酒一飲而盡,司徒安這才收手,也仰頭將酒喝了個乾淨。
「你小子,可千萬記著,一定要對庭蘭好,要不然,我做鬼也不會……」
司徒安的話還沒說完,便被司徒庭蘭嗔怪著打斷了:「安哥哥!剛才是誰說的不許提晦氣的事,怎麼你自己就提了起來,不許再說這種晦氣話了啊,什麼鬼不鬼的,我們要相親相愛,健康順遂,長命百歲!」
「是是是,是我的不是了,我自罰三杯。」司徒安爽朗一笑,見酒杯太小,索性拎起酒罈子咕嚕咕嚕便喝了起來。
「寥莊。」
身旁的王衡出忽然咬牙喊出一個名字,一雙眼睛如一把利劍緊緊盯著東邊,司徒庭蘭順著他的目光看去,果然看到了寥莊的身影。
不過是短短半日未見,寥莊竟然仿佛老了十年一般,整個人看上去憔悴極了,連胡茬子都長了出來。
司徒庭蘭猜測他必然是看過那些小記了,不然也不會找到這裡來。
幾人便親眼看著他踩著不穩當的步子,虛如弱柳般一步步走到面前,看著他像木頭一樣站在桌前,始終沒開口說話。
正當王衡出準備開口問問他想幹什麼的時候,寥莊忽然伸手抓過一壇酒,二話不說的拎起酒罈子仰頭猛喝。
整整一壇酒竟被他喝完,寥莊喝完酒將酒罈子往旁邊一砸,彭的一聲仿佛砸在王衡出的心口上,他終於是忍不住起身走向寥莊,擰眉道:「你來做什麼?」
「師弟。」
寥莊輕輕喚了一聲,眼中似乎還有熱淚。
王衡出又是厭惡又是驚訝的反駁:「誰是你師弟?我可沒有你這個師兄。」
「師弟。」
寥莊又喚了一聲,語氣真摯又堅定。
說完這話,寥莊的臉上竟然流下兩行熱淚,王衡出這回心中徹底只剩下驚訝了,他不解的望著面前的人,張口卻是沒能發出聲音。
寥莊見他這次沒有反駁,權當是他認了,當即上前一把將人摟住,帶著哭腔一聲聲的喊:「師弟!師弟!師弟師弟!」
王衡出一頭霧水,司徒庭蘭卻是明白了。
寥莊這哪裡是在喊師弟,他這分明是在喊師父,做出了那樣的事情,他如今的確是沒有臉再喊師父了,他的後悔他的懊惱他的愧疚,在此刻早已不值一提。
他只能借著這個唯一在他和師父之間有關係的男人面前,表露出自己些微的痛苦和自責。
不知怎的,這一聲比一聲悲痛的師弟,不由分說的傳入王衡出心中,令他也忍不住流下眼眶中的淚水。
趁著兩人抱在一頭痛哭的間隙,司徒庭蘭向司徒安和裴子騫說了今日狗子撞見寥莊之後,自己與寥莊商談合作的事。
司徒安聞言有些擔憂的小聲開口:「他曾幫著鄭忠之為陳國探過一些情報,如今鄭忠之死了,陳國那邊打算扶持寥莊上位,若是寥莊不配合,他們便要將寥莊用何種手段得到錦衣衛指揮使的骯髒事捅出去。」
「安哥哥,與陳國聯絡的奸細想必還在洛陽吧?」司徒庭蘭有些焦急的追問。
司徒安點點頭:「是與我有些聯繫。」
司徒庭蘭一聽這話,打量了寥莊兩眼,小聲道:「那安哥哥可否想辦法將這事壓下來,寥莊雖非敵非友,但對如今的我們而言,亦是有所價值。」
司徒安聞言也看向寥莊,見他緊緊抱著王衡出不撒手的樣子,有些猶豫。
一旁的裴子騫見狀,默默點頭,附和司徒庭蘭的主意:「大哥,庭蘭說的不無道理,可以一試。」
「不如再問問王大人的意見吧,王大人是他師弟,對寥莊最是了解不過,若是王大人都同意你們的這個辦法,那我便去盡力一試。」
司徒安將這件事的決策權落在了王衡出手裡,司徒庭蘭聞言心裡有些沒底,她覺得王衡出或許不會願意,當下便將王衡出強行從寥莊身邊拽走,對他說了今日所有的一切。
王衡出聞言緊緊擰著眉頭,低頭看向倚著柱子抱著酒喝的寥莊。
雖然寥莊嘴上未曾吐出半個悔字,可臉上的神情卻是遮掩不出的。
堂堂錦衣衛指揮使大人,如今卻披頭散髮的失了鬥志,滿臉淚水,不知道的,還以為是哪裡來的瘋子。
他是有悔的吧?
王衡出想到這裡暗暗咬牙,寥莊做出那樣的事,他是絕不可能願意寥莊的,可若是與寥莊合作能挽回一些國家的安定,平復不平靜的朝堂,他心中還是願意的。
沉默了許久,王衡出才對司徒庭蘭開口。
「好。」
司徒庭蘭沒想到王衡出這麼快就答應了,當即將視線落在司徒安臉上,司徒安顯然聽到了王衡出回答,見他也贊同,便無話可說了。
「既然你們都認同這個辦法,那便放寬心吧,我無論如何也會為你們保下寥莊這個人。」
他們攔住拼命給自己灌酒的寥莊,將方才眾人決定的計劃告知他,寥莊聞言很是震驚,他訝然的目光在司徒庭蘭、王衡出和裴子騫臉上不斷划過,最後卻是什麼也沒說,舉起酒罈子又猛喝了一大口。
酒罈子落地之時,他臉上未乾的淚跡不免又多了兩行,不知是被酒辣到了,還是被面前這些人想要努力保下他的心而感動。